我穿回了他给我表白的那一天，他在宿舍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拿着音箱给我唱情歌起哄。
周围的人，包括我的舍友都在大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我看向钟宇，他眼里不是喜欢和浪漫，而全是侵占意味。
他总是这样，喜欢旁人将就，喜欢道德绑架，连表白也不例外。
上一次我不懂得拒绝，但是这次我学会了。
只是第二天，我就被他挂上了表白墙骂，还给我贴上了“拜金女”“女海王养备胎”一类的恶毒标签……
1
“wow！！答应他，答应他！！”
“在一起！在一起！”
耳边充斥着围观同学的尖叫，眼前是摆成心形的蜡烛和玫瑰花瓣，空气中都是浪漫花香味。
按理来说，这种场面谁遇到了都是人生一大惊喜。
但我只觉得窒息。
那种被人强迫摁头确认关系的窒息，像是潮水把我淹没了。
让我头昏脑涨，让我发晕。
这些年来，我能想到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钟禹当众朝我表白的时候，我就头脑发热答应了他。
我是个不擅长拒绝别人的人。
家人都说我太过软弱，总觉得拒绝别人是做错了事。
我一直不以为意，直到遇到了强势的钟禹——
那天，他自以为浪漫地准备好了蜡烛和玫瑰花，铺在我下课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
晚课的下课铃一响，教学楼里的人蜂拥而出，我也不例外。
我脚步匆匆，整天满课的我已经累得浑身像灌了铅，只想倒头躺在松软的床上进入好梦。
但走着走着，我看到了个熟悉的人。
我的几个室友难得站在了宿舍楼下，一看到我就很兴奋地朝我招手，目光中带了几分艳羡。
我虽觉莫名其妙，但仍旧是走了过去，走进这个心形的蜡烛圈子里。
踏入的一瞬间，周围突然响起了不知何名的浪漫音乐。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几步，但后面突然有人拿着喇叭朝我喊——
“招嘉嘉！我喜欢你！”
声音震耳欲聋。
转头一看，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钟禹。
他特意梳着大人的西装头，上半身穿了西装，下半身搭配拖鞋，拿着一束玫瑰花朝我表白。
在实验室熬了一天的我头脑空白，还没反应过来他又继续大喊：
“招嘉嘉！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此话一出，周围早已围过来的同学就开始起哄起来：
“wow！！答应他，答应他！！”
2
钟禹走上前几步，眼睛里倒映了无数人的身影，而我的样子也在其中——
手足无措，甚至有点不安和可笑。
而他直接单膝跪地，进一步给我施压：“嘉嘉，这些年我暗恋你很久了，这次终于鼓足了一年的勇气来表白了。”
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有些男生甚至还在吹口哨。
记得上一次我就是不敢拒绝，低着头心情复杂答应了他。
之后我也任由他抱在怀里转圈圈，第二天这也传成了学校表白墙一段佳话。
朋友圈不少人说学生会会长别出心裁的表白，简直就是每晚的做梦甜甜素材，如果她们是当事人，肯定大炫特炫。
室友捧着我的玫瑰花羡慕不已，“嘉嘉，如果我男朋友像钟禹那么浪漫，我做梦都在笑。”
另外一个室友也跟着附和：“就是，这下你全校都出名了。”
她们边说边笑，让我也产生了一种我就是应该跟钟禹在一起的错觉。
这场表白仪式，我以为是一段幸福关系的确认，没想到却是噩梦的开始。
他总是这样把我置于不容拒绝的场合，让我连婉拒的机会都失去。
我也总是一步步走入他的圈套，甘愿被他洗脑，被他牵着鼻子走，最后活得不像我自己。
但某天一场台风夏雷轰，我穿回了他给我表白的那一天。
而这一次，我学会拒绝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抬起了头，冷漠地直视他。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眼神不对劲，他微微蹙眉，笑容有点僵硬。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因为他知道我是那种好拿捏的人，不知道拒绝两字怎么写。
“嘉嘉，无论如何，给我一个答复好吗？”
钟禹再次拿起大喇叭，在我耳边大声喊，试图再次调动围观同学的情绪。
要个答复是吗？
我上前一步把钟禹强塞到我怀里的玫瑰花丢回去，然后抢过他的喇叭：
“钟禹，你听好了——”
众人的情绪果真被调动了，好多人已经抬起双手，准备等我说出那几个字后手掌拍红。
我话锋一转：
“我不喜欢你！”
“我拒绝跟你在一起，请你以后远离我！”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周围有瞬间的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钟禹先是瞪大眼不可置信，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之后他又喃喃反问我一句：
“你说什么？你不愿意？”
我昂首挺胸：“是的，我拒绝，这次说得够清楚了吗？”
半分钟之后，周围响起了窃窃私语，都在议论这个表白仪式。
“有点丢人，被拒绝了，那可是学生会会长。”
“这女的也脾气坏，这么浪漫，还不知足。”
“说不定人家没感情基础，你们乱说什么？”
……
也许是这些话激怒了他，钟禹头脑发热，失去理智：
“你怎么能当众拒绝我，你还是个人吗？”
“你这么不解风情这么不识好歹，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朋友？”
我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丝毫不慌。
上次我答应他之后，他就处处拿这件事来压我，说什么除了他钟禹之外，谁还会这样费尽心思给我准备这么浪漫的惊喜……
突然我脑中就想起一句话——
别不好意思拒绝人，反正好意思为难你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4
“对不起，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确实对你没什么感觉。”
“今天这事就到此结束好不？咱们可能只是缺了点缘分。”
我还是有些不忍，没有直接走掉，而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只要钟禹清醒一点随便说几句场面话，我也能陪他演完最后一场体面戏。
但钟禹明显忿忿不平，一把上前抓住我的手腕：
“那你还想我怎么样？是不是哪天我开个跑车你才会答应？”
我攥起了拳，一把甩开他的手：
“这不是物质的问题，是我对你没感觉！”
但他不明白，捡起掉下地的玫瑰，“那我天天到你楼下候着行不？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什么？”
我被气笑了。
“我喜欢空间站、光刻机和航空母舰你有没有？”
钟禹愣了愣。
能给我这些玩意，别说在一起，你超级加辈当我爷爷都行。
我继续补刀：“求你放过我吧，你这只是在自我感动而已，我要的是尊重，不是强迫！”
话音刚落，灰蒙蒙的夜空突然刮起了风，落起了小雨。
我怔了一下，上次老天爷好像没有这么争气来着。
这雨不大，但却足够把我周围的一圈心形烛火浇灭。
因为下雨和即将门禁的原因，周围的同学散得很快，场面一下子变得七零八落。
这场道德绑架式的表白，散场得有些潦草。
5
我以为事情也就很快过去了，钟禹最多就是在背后说我假清高之类的坏话。
但我没想到，第二天一起床，室友就心情复杂地给我转了个截图。
学校表白墙上，我被挂了。
钟禹实名挂人，说我拒绝他是因为养了好几个备胎，说他只是我的鱼塘里的一条鱼。
而我本人，并不像是现实中看起来那么清高，而是势利眼、拜金主义。
不是，我喜欢这么有格调的空间站、光刻机和航空母舰，你说我拜金？
钟禹，看来你总要是吃点亏才能长得大了……
6
在此之前，我要先认真看看他编排我什么。
很长一篇小作文。
尽管这篇小作文里没有脏话，但我却无法忽略他字里行间的嘲讽。
他说我曾经多次不顾及他的感受爽约，一路以来都是他单方面苦苦追我；
他说我只是在钓着他，吃饭的时候同时和几个男生一起聊天；
他还说我喜欢有钱人家的男孩子，以家里一个月给我八百块的生活费，根本不可能用上大牌口红和护肤品……
最后，他来了一句动人的总结陈词——
「从今往后，不是我不勇敢了，是那种坦诚后被丢下和欺骗的感觉太糟糕了。」
看到最后，我手脚冰凉。
如果故事的主角不是我，我几乎要心疼死，并且痛骂那个女孩子非人哉。
但他文字功底太好，以至于给人一种我拒绝他，就是我做错了的感觉。
表白墙的评论区几乎是一边倒：
「这都什么人嘛！心疼会长，一腔深情喂了狗。」
「支持会长挂人，会长还是善良了，没有把名字写出来！」
……
这是我的错吗？
“嘉嘉，你还好吗？”
对床的室友站起来，想劝我些什么。
我摇摇头，默默在她怜悯的目光下走出了宿舍。
晚上的学校很安静，教学楼里传来老师拿着麦克风或激情或麻木的讲课声。
风过树梢，沙沙作响。
我独自走在昨晚钟禹表白时候曾铺满蜡烛的校道，抬头看着沉沉的夜。
不经意间，身边经过了一对情侣。
他们一高一低，互相依偎，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长长的，连拂过他们的风裹挟了甜味。
这让我不禁想，如果昨晚是那个高大的男生朝可爱的女孩子表白，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好像，确实会不一样。
我转过身朝那对情侣喊了一声：“同学！”
他们十分默契地转身，疑惑地看着我。
我朝他们一笑，“发卡掉了。”
男生走快几步上前接过，笑着跟我道谢：“你不说我们还真不知道，谢谢！”
之后，我看着他转身快步走到女朋友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整理了碎发，别上发卡。
莫名的一瞬间，我想通了。
这些铺满蜡烛送玫瑰的仪式，应该情侣间制造惊喜而存在的。
而不是彼此没有感情基础的我和钟禹，一上来就喊逼人喊答应他的追求……
7
“嘉嘉，我已经帮你激情输出了！别担心那些子虚乌有的指控！”
还没进门室友就安慰我，一把揽住我的肩膀。
对床的室友也光速从床上跳下来，“就是，我们都知道是他单方面骚扰你，已经影响到你正常生活了，我已经在写小作文了。”
一向淡定的我，突然没忍住，鼻尖有点酸。
但很快，我反手下单了三杯奶茶：
“先别发！我有别的办法反击。”
“奶茶已经预备了，就希望大家帮我个小忙！”
听到奶茶，她们怔了一下：
“你要反击？”
“奶茶，就想我们熬通宵是吧。”
可能我要感谢一下上辈子心软的自己，跟钟禹待在一起，知道了他的不少秘密。
“废话，他害我颜面尽失，你不知道我刚刚走在路上，被人议论了。”
说完之后，我把几篇钟禹是论文一作的文章链接发给室友。
室友看着链接，不明所以：“怎么回事？你想怎么扳回一局？”
我笑得意味深长，
“这些论文，都涉嫌数据造假和高级洗稿。”
“但我们不能空口鉴定抄，需要在同领域的权威论文里找一点证据，哪怕只有一点，也能让他先摔个跟斗，就当是前菜了。”
8
“前菜？”室友吴俪反问我：“说起这个，我们家前菜多半是凉菜。”
对床的室友周贝兴冲冲打开电脑：
“看我不去几个查重系统把他老底都扒出来。”
“去年期末论文都没让我这么上心。”
我眯了眯眼笑，“是八卦让人上心对吧。”
吴俪疯狂点头，狠狠吸了一口珍珠奶茶：
“八卦八卦，先扒出来，然后挂出去。”
“看不惯他这么嚣张，天要让你他灭亡，必先让他张狂！”
周贝也拿出了写网文的两年功底：
“到爆料标题我都取好了：震惊！神秘学生会会长手握造假论文，彻底跌下神坛！”
我差点笑出声：“明天你就去UC震惊部上班。”
熬了一个通宵，还花了钱到几个系统查重了一遍，我终于在几篇期刊上找到了和他发表论文相似的数据。
这难度倒是不大，只是看得我眼睛红血丝都出来了。
丝毫不夸张地说，其中查重率最高的那篇论文，似乎是直接从大学教授、权威杂志和硕士论文里面直接摘取文字。
图片也是稍作颜色样式上的修改，而数据来源则是经不起推敲的问卷数据分析。
连吴俪看着系统里的结果都不禁感叹：
“我突然很想买个键盘送给钟禹。”
“上面只有四个键帽，Ctrl和C，Ctrl和V，简直绰绰有余。”
似乎还记得，当初钟禹面试学生会会长的时候，还遇到了个强劲对手——
隔壁班的班长林晴。
人家姑娘成绩好人缘好，而且大大小小的比赛项目也获奖不少。
但最后，钟禹靠着所谓的科研成果和到处抹黑对手，硬生生多加1票成功上位。
当时我只顾着看他意气风发、喜上眉梢的模样。
现在想来，真是可耻。
9
吴俪初步整理了一下资料，转身朝我问：
“嘉嘉，你要直接朋友圈小作文反击吗？”
我思索了一下，“不，不能靠我的口说出来，”
我的力量还太小，直接爆料无论真假都只会被当做疯狂反咬，没办法击溃他的形象和人设。
钟禹在学生会深耕多年，早就有了人脉和根基。
她心领神会：“那就来个举报信，先举报到院级去，如果学院没人查，就到校级办公室。”
我连忙翻了翻学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