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聚糖肽针能不能治好白癜风疾病 https://m-mip.39.net/baidianfeng/mipso_4329289.html30.第三十章
沈捷的成绩和万达旗鼓相当,这次考试座位又是前后排,只不过前后顺序有所对调。两个人按照考试号坐下后,大眼瞪小眼互看半天,然后相视一笑。沈捷:“兄弟,你懂的。”万达:“我懂的,懂的,合作愉快。”对完答案之后,两人开始在纸条上热聊,语文考试没聊尽兴,英语考试接着聊下半场。-等考完了,一起去吃饭?-吃啥?-食堂,你还想吃啥。-今天食堂的菜色有点恐怖……叫上朝哥他们吗?-难吃也没得选,叫,都叫上,有难要同当。-捷哥,说起来,你跟朝哥认识多久了?聊吃饭聊得好好的,万达突然开始转移话题,沈捷打开纸条看到这么一行字,知道万达那颗八卦心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沈捷仔细想想,他跟贺朝好像认识快三年了。那个时候炫舞游戏盛行,满大街都是非主流,沈捷平时在家里还算乖,出了家门野得很,偷偷带钱去网吧,跟一个火星文妹子网恋。这些非正规营业的网吧大多都隐藏在小区里,弯弯绕绕,找到门牌号后弯腰溜进去,推开一扇小门,里面就是未成年非主流少年们的世界。三块钱可以享受一个小时。享受归享受,这种网吧危险性相当高,动不动就被举报。如果不走运被警察逮住,会打电话叫家长来领,在当时这可比考试考不及格还要严重。沈捷至今都还记得,他付完钱,拿着号满场转悠找六号机在哪,在一群刘海遮住眼睛的非主流当中,他看到一个趴在电脑面前睡觉的人。黑红色球衣,头发很短,贴近耳朵的地方嚣张地剃了一个字母‘N’,手边烟灰缸里堆了好几个烟头。光看背影,觉得这人散漫得有些过分,又特别惹眼。五号机。六号机就在这酷帅哥们边上。沈捷小心翼翼地坐下,摁下开机键之后,发现鼠标垫被边上这人压了一半。他想偷偷把鼠标垫抽出来,却不小心把人给闹醒了。那人头上戴着的耳机本来就摇摇欲坠,随着他抬头,彻底滑了下去,搭在脖间。“……”我去,这个颜值。沈捷吓了一跳。帅哥没说话,睡醒之后继续敲键盘。屏幕上正是最近大热的炫舞游戏,就连沈捷也咬咬牙冲了企鹅币买时装。对他们来说,一套酷炫帅气的衣服那简直就是玩游戏的尊严,游戏里大家哥哥妹妹地互相认亲,但是旁边这人穿着丑到不行的初始套装,游戏名字四个字“不加好友”。手速游戏,那人还能从中抽空,单手开了罐可乐喝。沈捷早就听说经常有道上大哥专挑这种未成年人专用型网吧收保护费,但是从来没有碰到过。直到一个手里拿着棍子的男人大摇大摆踹开门走进来。大夏天的,男人就穿了件夏威夷花衬衫,啤酒肚太大,纽扣都扣不上,敞开大半。样貌猥琐,满脸油腻。花衬衫走进来,嘴里叼着跟烟,用棍子敲电脑桌敲了一路:“最近手头有点紧,都自觉点……快点的。”给点钱就没事了,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到了沈捷那儿,正要给的时候手突然被人按住。贺朝直接站了起来,可乐已经喝完了,他捏着可乐罐,手上略微使点力易拉罐便深深凹下去:“收什么?干什么呢。”回忆到这里,沈捷在纸上写:朝哥是我偶像。最后一个考场里。谢俞半天不知道回什么,“你是傻逼”四个字写在纸上又被他涂掉。英语考试后半场,几个后排同学小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就差没往监考老师头上扔答案,唐森干脆搬了椅子坐在后面监考,就在贺朝身侧。谢俞把纸条叠起来,最后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递出去。贺朝也没等,他往桌上一趴,不多时便睡着了。打铃收卷,周围再度活跃起来。贺朝睡得熟,收卷的时候谢俞喊了他两声,他也没反应,甚至干脆偏过去把脸埋进臂弯里。“……”谢俞顺手帮他把试卷交了,交之前把他的答题卡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发现贺朝这套试卷答下来大概能有35分。边上的人正趁着收卷的时候赶紧再往上怼几个正确答案:“这题,C?那这题呢,B吗?”谢俞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答案改错了几个。月考就考语数英三门。下午数学考完,高二全年级集体上两节自习课,各科老师去批试卷。刘存浩他们打算偷偷去操场打球,贺朝也不想在教室里呆着,起身说:“我也去,走。”罗文强说:“你每次光看着我们打……脚腕还没好?”贺朝:“我太强了,怕打击你们自信心。”刘存浩:“放屁。”贺朝又说:“真的,我怕伤害你们。”几个人聊了一阵,果真要去篮球场。贺朝走出去两步,又退回来:“老谢,去不去?”谢俞头都没抬:“走好。”“你答应了。”贺朝直接去扯他的手。谢俞简直觉得莫名其妙,拒绝得那么明显,答应什么了答应。贺朝把“走好”两个字拆开念了一遍:“走,好。”谢俞:“……”他们几个还没走到球场,就被姜主任拦下来,这位奔四的男人拉开办公室窗户,探出头喊:“篮球场上的,干什么——上课时间你们在干什么,高二三班是吧,都给我滚上来。”姜主任的大嗓门穿透力极强。万达抱着球脚下踉跄:“我去,这么倒霉?疯狗不用去批试卷吗,他不是教数学的吗。”几个人站在教导处门口,排成一排。姜主任问:“解释解释?”罗文强身为体育委员,这种时候义不容辞,主动站出来说:“我们在进行篮球练习,我们班成立了一个篮球队……”“等等,”姜主任听完理由之后更炸毛,“又没有比赛,没有比赛你们练习什么篮球队?!”罗文强说不出话了。倒是贺朝,他十分冷静地给出了四个字答案:“强身健体?”于是高二三班全体同学眼睁睁看着说好要去篮球场打球的几个人,顶着大太阳在操场上跑起了圈。许晴晴座位正好靠窗,她看了半天没有看明白这个操作:“……他们干什么呢?”其他同学也表示不知道,猜测说:“热、热身?”姜主任没走,他站在荫凉处,给这几个孩子数圈:“不是热爱运动强身健体吗,跑,还有十五圈……跑不完就别回教室了。”天气燥热,只有跑动的时候捎带起来的风,还有从额角缓缓流淌下来的汗水。“十五圈,是男人就跑十五圈,”贺朝边跑边说,“老谢你行吗。”谢俞懒得理他。贺朝越跑越带劲,直接跑到他前面去,然后倒着跑,看着他说:“*不*,十五圈谁先跑完。”“你无不无聊。”“你敢不敢。”“……”姜主任嘴上说十五圈,也没有真的为难他们,看着他们跑了三圈,他人就走了,等于是默认让他们回班。操场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天,塑胶味儿浓重。姜主任前脚刚走,刘存浩和万达就互相搀扶着走过去:“走了走了,真是要命。”除了就算跑步也美滋滋的体委,就剩下贺朝和谢俞两个人还在跑。“他们俩疯了吧……”万达坐在升旗台边上,看着那两个人你追我赶的样子,有点懵,“真的要跑十五圈啊?”刘存浩渴得不行,以为他们俩不知道疯狗走了,高声喊了两下,发现没人理会,于是也不管了:“他们大概真的是想强身健体,走吧,买水去。”跑步这个东西,一圈一圈下来,有点上瘾。漓淋的汗水,永不停歇的步伐。放空大脑,什么都可以不去想,想宣泄的话,就狠狠地、拼了命地继续往前跑。尽管累,累到呼吸急促,累到喉咙里直泛上来血腥味。谢俞跑到最后,后背湿透,衣角夹着风。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冲出去,继续跑。浑身都在烧。……十三。十四。十五圈。两个人同时迈过终点线。贺朝又往前冲出去几步,然后才停下来。他站在原地顿了半天,随手抓起衣服擦汗,腰线和腹肌露出来一瞬,汗液沿着脖子往下淌,他擦完脸上的汗,抬手作势想跟谢俞击掌,声音低哑得不行:“牛逼,挺厉害啊。”谢俞弯着腰,除了急促呼吸,耳边有点嗡,听不太清楚贺朝的声音。贺朝也累,他直接往操场上一躺,往上看是广阔无垠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刚才大脑陷入极空的状态,稳定下来之后莫名其妙的画面在眼前闪来闪去。“……贺朝,你就安心复习,马上就中考了老师这里还有一套模拟卷,你做完拿过来我给你讲。以你的成绩,A市哪所高中你上不了?”贺朝抓抓头发,不想再去想,嘴里没忍住骂出一句:“操。”谢俞缓了一阵缓过来,坐在边上,双手撑在操场地面上,用脚踹踹他:“喂。”贺朝隔了会儿才回答:“干什么啊。”谢俞:“叫你一声傻逼你敢答应吗。”贺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你才傻逼。”“所以啊,”谢俞也顺势往下躺,剧烈运动过后两个人声音都有点哑,靠得近,呼吸间似乎闻到了贺朝身上洗衣粉夹着汗水的味道,“不要问别人,问你自己。”
31.第三十一章
谢俞说完,贺朝半天没说话。就在他以为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的时候,贺朝突然来了一句:“我觉得我吧,帅的一批。”两个人并肩躺在操场上,姿态都有点野性,累成这样也没工夫再去顾及什么形象,贺朝双手张开呈大字型,发现自己身体的温度比操场地面还烫上几度。谢俞没力气嘲他,他对这个人的厚脸皮向来是服气的,动了动腿想踹两脚,踹倒是没踹到,因为贺朝突然撑着坐了起来。贺朝又说:“真的,你见过比我还帅的人吗,人海茫茫能够认识我这样的……”谢俞说:“你还来劲了。”贺朝:“笔仙都说没有。”谢俞回想起他们玩笔仙的那个晚自习,突然有点想笑。“有,谁说没有,”谢俞起了开玩笑的心思,看着他,然后抬手指了指自己,“你大爷我。”贺朝:“大爷?”谢俞随口应了句:“碍,孙子。”“你他妈,占我便宜啊小朋友。”辈分突然低了两辈,贺朝笑着去扯谢俞衣领,装样子凶凶他,结果手上力气没有控制住,也没想到谢俞躺着任由他弄不还手。不小心扯过头,衣领扯得大开。谢俞皮肤本来就白,跑步过后加上太阳晒着,看上去略微泛红,那抹红从底下一点点透出来。少年身体精瘦,漂亮得甚至有些勾人。“到底谁占谁便宜,”谢俞拍拍贺朝的手,“撒手。”贺朝松开,坐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干脆又躺回去,干巴巴憋出一句:“你……你身材不错。”谢俞从善如流答:“谢谢,你也不错。”脑子里那团纷乱的思绪戛然而止,贺朝快忘了自己刚才到底是在烦些什么。但贺朝还是觉得热,从喉咙口一直延至呼吸不顺的胸腔,一种说不上来的热。有些烧。贺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懵,*神使差地、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裤裆。……谢俞不知道贺朝的思路拐了好几个弯跑出去老远,他躺着看了会儿天空,看累了又闭上眼睛。四周很静,他听到贺朝呼吸的声音。还有对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停下来的、过快的心跳。半响,谢俞闭着眼睛问:“心率过快,很累?”贺朝抹了把脸,不知道怎么说:“啊,是啊……跑得很累。”罗文强跑了十圈左右,跑完就瘫在地上,离他们有半个操场的距离。他休息够了又去小卖部买水,顺便帮两位跑疯了的同学带两瓶,他穿过操场,走到谢俞跟贺朝两个人身边,蹲下,把水递过去:“哇,你们俩,十五圈?真跑了十五圈?”冰水,还冒着凉气。谢俞:“谢谢。”贺朝坐起来接过水,拧开瓶盖仰头灌下去大半瓶:“强不强,害不害怕,说十五圈就十五圈。”“厉害厉害,”罗文强表明自己的来意,“这样,秋季运动会,你俩跑长跑吧。”话题转换得太快,贺朝光顾着吹,一时没反应过来:“啊?”还是第一次有人邀请谢俞参加集体活动,跑长跑倒是无所谓,但是三班体委实在是过于积极,运动会不出意外的话还得再过半个月,具体时间都没个通知。但罗文强本人摇摇头表示:“唉,人生不过弹指一挥间。”谢俞:“……”贺朝:“……”兄弟你这个思想觉悟有点高。聊了一阵,几人起身回教室。走廊上一路走过去,发现各个班级都已经炸锅,安静的表象维持不下去,闹腾得不行。“这么吵,”路过八班,沈捷他们居然还在K歌,贺朝用手指塞住了一只耳朵,不想接受摧残,又说,“怎么就我们班一言不发还把窗帘拉那么紧,这么沉默,不像咱班平时的风格啊。”贺朝说着,推开三班后门。大屏幕上正在放电影,电影刚放到一半。刘存浩身为班长,义不容辞地搬了椅子坐在讲台边上,门外一有动静就拖着鼠标把电影关掉。“吓我一跳,”看到进来的是他们几个,刘存浩又把电影调出来,“我还以为是谁呢,来,我们接着看。要加注的去万达那边加啊,买定离手。”窗帘拉得密不透风,灯也全都关了,真让他们营造出点小型影院的感觉。谢俞没看明白:“你们在干什么?”“猜谁是凶手,”万达向他们介绍,“这是部悬疑片,五毛一股,下注吗客官?”“不了不了,这对我跟老谢来说不公平,前面讲了什么都不知道,”贺朝说完,又夸奖道,“不过你们很有商业头脑,这点我不得不承认。”这场年级狂欢不到半个小时,被姜主任亲手打破:“好啊,我去批个试卷的功夫,你们是想翻天是不是。”疯狗一路从八班骂过来:“八班把教室当成KTV,你们班电影院,一个个都很有想法啊。知道自己这次考试考成什么样子吗,还那么开心、那么快乐?!”贺朝凑到谢俞耳边说:“反正都是死,不如死于安乐。”姜主任指了指最后排:“你们说什么呢,交头接耳,十五圈没跑够?”贺朝刚想说“没说什么”,他身边这位中国好同桌直接对他捅了一刀——谢俞把贺朝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全班哄堂大笑。“那么想死,我成全你,”姜主任气得不行,“贺朝,你给我滚出去,走廊上站着。”“……”贺朝习惯了,滚出去的姿势相当熟练。姜主任嘴里仿佛还有几篇小作文没有讲完,把贺朝叫出去留着待训,还在三班说个不停。贺朝站得累了,又偷偷往回走两步,靠在后门门框边上跟谢俞聊天:“小朋友,你这样很不仗义。”谢俞回敬:“你这个人很烦。”“……住宿生迟到的现象,我们也已经找到了对策去治你们。”姜主任从班级纪律讲到住宿迟到,“在座的各位住校的同学,明天早上开始,你们会感受到一种起床的力量。”起床的力量。这他妈明明感受到了想杀人的欲望。次日清晨,宿舍楼广播振耳发聩,一曲精忠报国在所有人耳边炸响。“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豪迈中透着激情,恢弘且壮志凌云,足以唤起每一位祖国好男儿热血的灵*!油然而生的使命感,学习的激情在不断沸腾!早上六点,宿舍楼里所有人的确沸腾了。他们从床上爬起来,急忙间拖鞋都顾不上穿,拉开门问,不约而同骂出两个字:“我操!”“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啊,六点钟,让不让人睡觉了?”“谁特么在放歌?!”贺朝把被子拉上去,打算熬过一首歌的时间。最后实在是被这阵广播闹得脑壳疼,加上门外骂骂咧咧的声音层出不穷,忍不下去,撑着手坐了起来:“……搞什么啊。”睡了一夜,昨天跑十五圈的后遗症悉数泛上来,尤其是前不久刚受伤过的脚腕,承受高强度的长跑还是有些吃力。贺朝抓抓头发,下了床,踩着拖鞋慢慢悠悠晃到门口,拉开寝室门,也跟着喊了几句:“这么骚的吗,精忠报国,很可以啊。”贺朝音量不高,但声音很有辨识度,语调总是略微向上扬起,还夹杂着不经意的戏谑。有人看到他了,停下吐槽:“朝哥早。”贺朝没说话,打着哈欠抬手向那人示意,然后晃到对门停下,出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心理,敲门喊谢俞:“老谢,起床了老谢……这样都睡得着?”贺朝头发挺乱,衣服也没整理,敲了一阵没人回应,恰巧‘精忠报国’也停了,正打算回去接着睡个回笼觉,面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你他妈没完了还,”谢俞把塞在耳朵里的耳塞拿出来,靠在门边看他,“有屁快放。”也不管谢俞欢不欢迎他进屋,贺朝直接从他身侧闪进去:“找你吃早饭。”谢俞没关门,站在门口看他,眼里呼之欲出三个字‘滚出去’。贺朝只当没看见。广播里那首歌虽然停了,但是姜主任的演讲才刚刚开始:“喂喂?听得见吗,啊,好,同学们早上好,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贺朝简直惊了:“我操,还没完?”谢俞抬手揉了揉额角。这样一来,他就算想睡也睡不了,干脆关上门,转身去洗漱。“昨天那门数学,真的,数学老师看了都会感动到落泪,”谢俞正在刷牙,贺朝靠着墙,站在独卫门口跟他扯皮,“你就等着他表扬我吧,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答题手感,每一道题我都认识……”谢俞刷完牙,用手接了点水往脸上扑。贺朝说“这次肯定能及格”的时候,谢俞擦完脸,直接把毛巾往贺朝脸上扔。他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月考卷谢俞感觉烦透了,心想,你及格个屁。“干什么啊,”贺朝把毛巾从脸上拿下来,“起床气?”谢俞把手搭在长裤拉链边沿,手指拽着拉链往下拉了一点儿,要干什么显而易见:“把门带上,滚边去。”“害羞什么,大家都是男人。”贺朝嘴里说是这样说,还是相当配合地转身往书桌那边走。谢俞拉开裤子拉链,没理他。昨天下午考数学的时候,谢俞为了知道控分区域,中途问贺朝他答得怎么样。这套试卷上的题目基本都是课后习题,只作出了一些小改动,比如说把10改成了20,考太低真的像个智障。贺朝说答得不错的时候他还信了。毕竟贺朝平时也不是完全不听课,自从上回激怒数学老师之后,他的数学课没那么好过,手机也玩不成,不得不抬头看黑板。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没看懂,反正这人有事没事就在边上说两句:“原来是这样,好简单,这道题你懂了吗,我懂了。”他懂个……锤子。收卷的时候谢俞看了眼他的答案,就知道贺朝完全辜负了他的信任。贺朝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往谢俞床位上坐。谢俞上完厕所顺便把独卫打扫了一遍,等他洗完手出去,就看到没事找事跑来敲门、嘴里喊着吃早饭的贺朝又躺在他床上睡着了。贺朝上衣下摆往上卷起,人虽然看起来高瘦,该有的都有。腰连着小腹的地方肌肉线条分明,尤其呼吸起伏的时候,但属于少年的那份青涩冲淡了它的攻击性。贺朝半边脸埋在被子里。谢俞活动几下手腕关节,很想揍人。月考过去,不论成绩如何,大家已经回归之前那种往好了说叫热爱生活的松散状态。早晨进校门的同学光顾着聊偶像明星以及昨天晚上热播的电视剧,疯狗踩着早读课铃声,站在校门口抓迟到。二中老师批试卷的效率奇高,晚上把试卷带回去加班加点接着批,隔天就能出成绩。万达在老师办公室门口蹲了一整个课间,歪着头,耳朵贴在门板上,就在唐森开门出去倒垃圾的时候,猛然站起,调头就往厕所里钻。“你等等,”唐森也不是瞎子,他冲万达招了招手,“过来。”唐森刚上任的时候就听其他老师说这个孩子特别爱听墙角,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他手里拎着垃圾袋,往前走了几步,问他:“都听到什么了?”万达说:“咱班垫底,年级第一第二都在咱班,不过是倒数。二班平均分最高,数学有人拿了满分,许晴晴英语考得不错……隔壁班语文老师下个月要结婚。”
唐森只是隐约坐在里面瞅到几眼万达的脑袋,还真没想到让让他听到那么多:“你这耳朵挺灵光啊,你到底长了几只耳朵?还有吗?”万达:“没有了,汇报完毕。”眼看马上就快上课,唐森想教育他也没有时间:“有空多看看书,上课去吧,对了——让贺朝中午来一趟我办公室。”万达连忙应下。唐森走出去几步,又退回来,顿了顿说:“……把谢俞也一起叫上。”教室里。贺朝坐在座位上和谢俞两个人玩上节课没有争出胜负的低成本自制纸片游戏——五子棋,上节语文课两个人2:2平局。贺朝逻辑思维能力很强,而且战线拉得奇长,每次谢俞五个子马上就要连在一起的时候贺朝总能插一脚让它断掉,以贺朝的智商,谢俞不知道这是不是误打误撞。
万达踏着上课铃走回来,“朝哥俞哥,老唐叫你们两个中午去他办公室一趟,你们两个……怎么可以每次都考倒数?”贺朝听到这话,知道万达是打听到成绩了,放下笔问:“我?我倒几?”谢俞已经猜到结局,头都没抬。果不其然,万达说:“倒一,而且你数学只有十分。”贺朝看上去还深深陷入自己能考及格的梦里无法自拔,听到“十分”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有点惊讶:“我离个位数只有一步之遥?”万达说:“可不是吗,特别牛,把我们班平均分直接拉下去两分。”万达说完,发现贺朝整个人情绪都有点低,又问:“怎么了朝哥?”“别管他,他没睡醒,”谢俞说,“还等着数学老师表扬……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万达最近觉得自己跟谢俞也混得差不多熟了,脱口而出道:“俞哥,你二十分,你俩彼此彼此,也好不到哪里去。”谢俞:“……你找揍呢?”贺朝听完直接笑了出来,越笑越夸张。中午,唐森早早地吃完饭赶回办公室,等着包揽倒数第一第二的两位同学来办公室里找他。他写了好几份谈话大纲,最后还是决定自由发挥。“唐老师,他们俩从高一的时候就这样,”边上其他老师看着唐森整理分析了好半天这两人的月考试卷,也听说中午约了人谈话,“你正常教就好,他们实在是不肯听,也没办法。我说这话不是说让你怎么样、放弃他们,就是他们两个……真的,没法子,没办法。”唐森继续翻阅贺朝和谢俞两人的考卷,也没直面否定那位老师的话,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他说:“我就正常教,尽力教——这不是还没尽全力吗。”过了十几分钟两人才到,先后敲了门:“报告。”唐森合上手里的教案:“进。”不难猜到老唐找他们想干什么,无非就是批评成绩,高一的时候各科老师都这样找他们谈过,也就是谈谈,谈过之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贺朝看上去一派轻松,想来也是经常应对这种局面。“你们俩,坐,”唐森把考卷摆在桌上,“我想问问你们,在学习方面有哪些地方觉得有困难?说出来我们一起试着解决。”换句话说就是‘你们俩到底为什么能考出这么低的分数’。谢俞讲不出什么理由,因为知道正确答案所以完美避开,说出来怕吓到他。倒是贺朝,对答如流:“哪里都困难。”“贺朝,我前阵子刚和你们班主任夸你你最近数学课表现都还不错,”说话间,数学老师吃完饭走进来,手里捏着根牙签,“这次怎么考成这样?”贺朝不说话了。谢俞替同桌答:“上课的时候,他也以为他自己听懂了。”这回轮到数学老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摇摇头回到自己座位上:“你们……你们可真是神人。”
32.第三十二章
六张试卷摆在桌上,谢俞以为老唐要重点给他们讲讲这次月考卷。唐森却问:“你们平时喜欢打游戏?”为了装得像一点,就算是不怎么喜欢玩,也得点头。谢俞:“嗯。”贺朝:“喜欢,特别喜欢。”“我也尝试着去接触了一下,就是听说很流行的那个小游戏,贺朝,听说这款游戏你一直在玩,”唐森没提试卷,拿出了手机,“没想到你的口味还挺……天真纯情。”“天真纯情?”不太懂天真纯情这个四个透着古怪的字眼,是老唐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趁老唐低头摆弄手机的空档,贺朝用手臂碰了碰谢俞:“这是在说我幼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还能怎么天真纯情,像老唐这种中年男人平时的业余爱好大概也就是下棋泡茶逗鸟,”贺朝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什么绝地枪王、恐怖战场,他肯定玩不来。”唐森边点开游戏边说:“我不觉得游戏不好,每个事物都有两面性,往好的说,它在使人放松娱乐的同时,还能够锻炼一个人的自制力。”贺朝不管三七二十一,点头附和:“是的,我也这么觉得,您说得太有道理了。”谢俞瞥见唐森手机屏幕上有抹极其眼熟的粉红色,从他眼前晃过去。不过也就瞥到一眼,唐森讲得兴起,又把手机放回去,继续讲:“这种控制自己的能力和意志非常重要,世界上的诱惑有很多,我给你们举几个例子……”贺朝听得犯困,偷偷把手伸到谢俞那边。谢俞低头:“干什么?”“掐我一下,”贺朝说,“我现在不太清醒。”谢俞手刚碰到贺朝手背,还没来得及掐,唐森把话题从自制力联系到学习,再把学习和游戏结合在一块儿——然后老唐把手机推了过来,看到粉红色的游戏界面,贺朝突然清醒了:“……”谈话谈了半小时,上课铃铃响唐森才放人。贺朝走出去的时候都忘了礼貌,连‘老师再见’都没说。谢俞很想笑,全程忍着。贺朝走得快,走出去几步又停下来,看见他这个样子,提醒他:“你别笑,我他妈现在心情很爆炸。”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他们俩回去的时候历史老师已经到教室了。“快点进来,上课了,怎么还磨磨蹭蹭的。”历史老师边翻书边说,“上课铃响了就赶紧回座位上做好。”刚才在办公室里唐森向他们展示了自己换装游戏的等级,以及这段时间玩下来他的感悟,最后把游戏和学习做结合,希望能够唤起他们俩对学习的兴趣。“这个游戏,每一个关卡它会给你换装主题,然后玩家去思考……你再看看这道现代文阅读理解题,会发现其实做题目也是同样的……为什么这条裙子不行?为什么这个答案不对?你得去思考,然后去破解这个问题。”能够理解唐森的用意,他想用这种形式告诉贺朝学习也是可以变成有趣的‘游戏’。但是形式实在过于惊悚。台上历史老师开始讲新课。谢俞越想越忍不住,他本来趴下去准备睡了,忽然单手捂住脸,肩膀开始抖。贺朝满脑子都是唐森说的“这条裙子那条裙子”,扭头想问谢俞老唐是不是疯了,发现谢俞捂着脸一直在笑。“……”贺朝顿了顿说,“是兄弟就别在这种时候嘲笑我。”谢俞很显然选择了不做兄弟。贺朝只能选择把头扭回去,这个小没良心,眼不见心不烦。隔了几分钟,贺朝又忍不住凑过去跟小没良心说:“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老唐等级比我还高?我堂堂一个人民币玩家……”贺朝说到一半又说不下去了,“老谢,你过分了啊,差不多得了,还笑?”贺朝很想去厕所蹲着来根烟,但事实上,只能从身上摸出一块糖。“我*五毛,绝对是万达那个孙子。”贺朝扫了班里人一眼,“除了他还有谁,他那人,嘴巴闭着都漏风。”万达莫名其妙背了个锅,自己还浑然不知。月考卷改得很快,次日早晨大家陆续进校门的时候,排名情况表已经贴在了布告栏上,白底黑字,密密麻麻一整板全是名字。住宿生还不习惯精忠报国当起床铃,以及电台主持人姜主任每天早上长达二十分钟的演讲:“我们必须要奋斗,拿出自己全部的精力,不要让以后的自己后悔!”谢俞日常被吵醒,门外还有血气方刚的住宿生们正在进行晨骂运动。还有对门贺朝发过来的一条短信,估计刚被吵醒,短信上面只有一个字:日。隔几分钟,短信又来了。-小朋友,起了吗?-没。-我也没,熬过二十分钟接着睡。-你上午不上课了?-第一节老唐的课,让我缓缓。第一节课贺朝没去上,但是他的考卷又开始在班里传来传去。“这要是把朝哥做过的语文试卷都装订成册,简直就是快乐的源泉,”刘存浩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还牛逼的解题思路,还怼出题人……我去。”“你看他作文了吗,背影,写的是自己的背影,开头第一句——我觉得我的背影特别帅气,接下来一路狂吹八百字。”“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想笑死我,俞哥,你看了吗?过来一起看啊。”谢俞从来没有这么清醒地认识到,开学短短一个月,他的生活变得和之前截然不同。突然间——多出来很多种声音。这些声音霸道地、一点一点挤了进来。很吵,也很闹。贺朝掐准了语文课下课溜进教室。许晴晴正在发英语试卷,顺便提醒他:“你英语作业还没交。”贺朝刚走到门口:“什么英语作业?”“抄写下个单元的单词,每个单词抄四遍。”许晴晴说完,又把英语考卷塞到贺朝怀里,“这是你和你同桌的,你三十分,你同桌二十五。”两人成绩虽然旗鼓相当,但是比起批贺朝的试卷,各科老师更愿意批谢俞的,毕竟字好看,不会出现盯半天也不知道考卷上写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的情况。贺朝也不在意分数和错题,把两张纸卷卷成卷,走到谢俞身边,附身在他桌角敲了敲:“看什么呢。”谢俞头也没抬,说:“你的作文。”贺朝:“……”“传了一节课了,刚从八班传回来。”谢俞说,“对了,你多了个新外号,背影哥。”沈捷特意上课上到一半,用上厕所当借口溜出来,溜到三班走廊上蹲着,让万达他们把贺朝的试卷传到窗口给他,说他们八班同学对零分作文非常感兴趣。能传到八班去,贺朝不用问都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听,一点都不符合我的才华。”贺朝正说怎么着也该给他取个大文豪什么的,万达就从门口冲了进来,他每次课间去厕所都要忍不住蹲办公室门口听个墙角,然后总带着一些半真半假奇奇怪怪的消息回来:“重大消息!朝哥,大事不好了。”贺朝把手里的试卷往桌面上一扔,不怎么当回事,但还是配合演出:“怎么了,不要急,慢慢说。”“学委拿着试卷去找老唐,说为了提高班级平均分,他想要单独对你们两个人进行辅导,”万达把自己在办公室里听到的消息精简地提炼了一下,“还说要肩负起学习委员的责任,老唐还在考虑。”“他认真的?”薛习生不睡觉只顾着学习的谣言前几天已经破了,丁亮华一个灭火器下去,破了宿舍怪谈和熊猫谣言。学委的确热爱学习,也没有到那种不要命的地步,他那只是第一次出校,认床导致失眠,睡眠不足。只不过由于学习态度过于端正,所以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薛习生从办公室回来倒是没说什么,看样子老唐应该没答应。上午几乎每堂课都是分析试卷,数学课有两节,连在一起,讲完试卷之后数学老师问:“都听懂了吗?”贺朝凑热闹:“听懂了。”数学老师直接捏着还没来得及放的粉笔头,往最后一排扔:“某位同学,别又自己以为自己听懂了啊。”贺朝最近上课确实老实很多,游戏也不怎么见他打,估计是上次被老唐整出了点心理阴影。但是贺朝一不打游戏就格外烦人,从万达那里学来了手相算命技能,非让谢俞伸手,说他已经学成,算得可准。挨到晚自习的时候谢俞终于忍不住了:“你的臭男人呢?不打了?”贺朝一愣。“啊,”也不知道臭男人三个字戳到了贺朝什么点,贺朝往后靠,半响才说,“那个啊,不打了。”一直到晚自习下课铃响起来,贺朝也没再吵着要给他看手相。晚自习下课,走在路上,贺朝才突然说:“臭男人玩不了了。”突然来这么一句,谢俞没太听懂什么意思:“什么?”尽管路灯亮着,四周还是有些暗。“我妹,她改密码了,”贺朝往前走两步,语气平淡地说,“……其实吧,游戏账号是我盗过来的。”
33.第三十三章
贺朝讲自己的时候一点都不在意。他好像并不在意家庭离异、妈妈带着妹妹出国这些变故,走的时候妹妹才三岁大,说话都说不明白,黏黏糊糊地跟在他身后喊哥哥。刚到C国的第一年,贺汐还会哭着吵着要找哥哥,但是小孩子忘性大,等时间长了,尤其是长大上学之后,他这个哥哥就像小时候爱不释手的玩具娃娃,不合时宜一般,慢慢地退场了。贺朝说的时候没带什么负面情绪,反而还觉得挺好的,幸好她还小,很多事情眨眼就可以忘记。然后去拥抱新的生活。谢俞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没说话。“……我再次声明一下,真没那么凄惨,又不是失忆苦情剧,就是跟我不亲而已。”贺朝说,“你说她玩游戏玩得好好的,结果每次登上去发现装备等级和臭男人都变了一个样,想想是有点惊悚。”贺朝这个人,情商很奇特。说不上来他这情商到底算高算低,总结下来大概就是一位立志于感动自己的戏精人物。比如说现在这件——贺朝那个远在C国的妹妹,登上游戏,发现自己总是越不过去的关卡居然通了、好不容易攻略成功的男性角色突然跑了。又是一个贺朝感动自己、感动天、感动地就是没有感动得了对方的故事。谢俞说:“你也知道惊悚?是不是自己想想还觉得特别感动?”贺朝蹲在花坛边沿上笑了:“你别说,好像是有那么点。”谢俞对别人的故事向来没什么探究的欲望,只觉得这个人像个大傻子。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再清楚不过。这段时间他亲眼看着贺朝打弱智游戏,上课打下课也打,有时候半夜还发张截图给他,问他两双鞋子选哪双。他明明应该想,这关我屁事啊,但是*神使差地、谢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突然弯下腰,等他回神的时候,手已经放在贺朝头顶上了。两个人都有点发愣。贺朝头发短,摸起来有些扎手。谢俞在‘把他推下去’和‘立马撒手扭头就走’之间选择了后者:“我回去了。”“一起啊,”贺朝跳下来跟上,边走边抬手摸自己头顶,“我头上有东西?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谢俞回去之后洗了澡,头发也没擦干,蹲在床边,伸长了手把床底的行李箱拖出来。里面都是学习资料,模拟测试卷,以及他平时做的笔记,满满一大箱子。平时它们就躺在床底下,上了锁,安安静静地躺着。他觉得他应该做会儿题目冷静一下。谢俞蹲在行李箱边上,盯着看了几分钟,手指触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封皮,他又抬头看看窗外,黑夜里稀疏挂着几颗黯淡的星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回想起贺朝蹲在路灯下那个笑容,很亮,好像能划破黑夜似的。贺朝看上去每天都过得很潇洒。谢俞很好奇他哪里有那么多事情值得高兴,前两天他喝汽水喝到再来一瓶,把瓶盖从排尾传到排头给刘存浩他们炫耀:“都摸一摸,摸一摸啊……一天的好运气从大哥的瓶盖开始。”许晴晴在做试卷,特别不给面子:“什么玩意儿,你以为你是锦鲤啊?”“晴姐你怎么说话呢,仗着我朝哥不打女人啊,哎朝哥,我跟她不一样,我捧你场,”万达一边说一边强烈暗示,“啊,我摸了,我感受到它的魔力了,天哪,这种异次元时空传来的神秘力量——朝哥,我有点渴,能不能把这个好运瓶盖赏给兄弟?”“不能,”贺朝伸手拿回来,“我要留着给我同桌。”但是谢俞并不领情,等他进教室,对着瓶盖就是一句:“要扔垃圾自己扔去。”谢俞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最近‘贺朝’这两个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连周大雷都知道他有个大帅逼同桌,偶尔两个人讲讲电话,话题总是会突然向某位大帅逼靠拢。周大雷听出不对劲来,问过一次:“你俩很熟?谢老板,认识你那么多年第一次见你交朋友啊,我怎么心里有种老父亲的感觉。”谢俞跟顾雪岚刚到黑水街的时候,大雷还是黑水街孩子王,野得不行,看着那两位样貌气质跟他们这片格格不入的人从长途巴士上下来。
虽然坐了四十多个小时的汽车,路途劳顿,但两个人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尤其那个小的,眼睛里像是藏了刀子似的,锐利得很,看谁都像审视。大雷小时候不懂事,见到谢俞还以为是女孩,觉得这小女孩长得真好看,冲对方丢小石头子表达好感。谁知道第二天等雷爸雷妈上班,冷冰冰的“小女孩”上门报仇来了,脾气冲得不行,直接拽着他把他摁在地上揍:“你扔谁?懂不懂礼貌?需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做人?”熟吗?谢俞问自己。他跟贺朝应该,不算熟吧。这个周除了月考比较刺激之外,其他几天都平平无奇地过去了。只有薛习生,他还不肯放弃,每天过来找谢俞和贺朝两个人,希望他们俩加入他的学习小组,一起学习共同奋斗,把班级均分拉上去。“4.3分,这是我们跟一班的均分差距。”薛习生并不害怕这两位赫赫有名的大佬,或者说就算知道大佬会打人,他也愿意冒着生命危险。
“身为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我不能放任这种情况发生——为什么你们不爱学习?学习明明那么有意思,不学习的话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你们相信我,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薛习生简直就是疯狗二代,贺朝拿他没辙,又不能真的打人:“朋友,我觉得我们还是放彼此一条生路。”谢俞什么狠话都说了,甚至动用了万能八字箴言‘关你屁事关我屁事’,薛习生丝毫不受影响,他只重复一句话:“4.3分,这是我们跟一班的均分差距。”薛习生一战成名,被万达封为:站在三班食物链顶端的男人。“这么恐怖的?”看到万达回复过来的短信之后,沈捷抬起头,看着这两天仿佛扎根在八班的两位大佬,“……难怪你们俩这几天总往我们班跑,谢俞大佬,你发没发现我们班同学最近都特别安静?”谢俞坐在角落里低头看手机,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转到他身上:“我?”贺朝好歹认识的人多,而且杨文远事件过后莫名其妙在他们班建立了一丝威望,谢俞就不一样了,还是闻风丧胆人设,经久不衰。沈捷说:“是啊,我还没见你笑过,你要不笑一下表示一下友好?咱班同学都瑟瑟发抖。”谢俞抬头,果然看到几个人在偷瞄他,但是发现他往他们那边看,又跟做贼似的低下头。谢俞刚想说,那就让他们接着抖吧,贺朝在旁边突然来了句:“我家小朋友为什么要笑给你看?”沈捷脑子突然短路:“……哈?”谢俞手一顿。手机屏幕上那关游戏本来打得好好的,小人突然不受控制,从水管凹槽里掉下去,前面跑了两千多米的障碍路程悉数作废。沈捷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想问“朝哥,你难道在吃醋?”,但贺朝平时经常开玩笑,他也不能确定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扯着不放又怕气氛变尴尬,于是干笑两声:“哈哈,那个,你们看,外面太阳真好,晒着肯定很热。”他说完感觉到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准确的来说,尴尬只是他尴尬,身边两位散发出来的气场好像,更微妙一些。最后谢俞突然站起来,做了一件十分符合他闻风丧胆人设的事情,他撩起袖子,指指贺朝说:“滚出来。”八班全体抖了三抖。上课铃正好响了,姜主任来找老唐,跟老唐一块儿走出来,远远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就看到这两个人扭成一团:“你们俩干什么呢?抱在一起干什么?”姜主任嗓门穿越了整个走廊,尤其是‘抱在一起’这个暧昧的字眼,从一班到八班靠窗户的同学不约而同探头往走廊上看。谢俞手还揪着贺朝衣领,贺朝一只手轻轻搭在谢俞腰上。所有人:“……”周五最后一节课是语文。唐森上完课,合上课本叮嘱:“这周周末作业就这些,别一放假就都玩疯了啊……周末住宿生都回家吗?准备留校的过来我这边报备一下。”谢俞整节课都趴在桌上睡觉,贺朝不甘寂寞地用笔戳戳同桌肩膀:“你周末回家吗?还生气呢。”“我忍着不揍你,你别自己找上门。”谢俞侧头看他。贺朝又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回,”谢俞说,“我妈生日,周末我肯定得回去。”
34.第三十四章
顾雪岚生日就在后天。谢俞不回去住倒也不是因为心理承受不行,他就是舍不得宿舍床底下那整整一箱子的学习资料。贺朝听完“哦”了一声,然后没头没脑地来了句:“生日快乐。”“……”贺朝明显还想说什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话才开了个头,被杀手无情打断。“行了,可以了,谢谢你。”谢俞对着贺朝做了个五指收拢的动作,“收。”“你这个动作,跟沈捷给我发的表情包好像。”贺朝学了一下,又把手指撒开,“放。”谢俞:“……”放你个头啊。唐森刚才布置的语文作业贺朝压根不知道是什么。他又坐在座位上浪了一会儿,然后拍拍前座同学的肩,把那位同学的作业记录本借过来抄了一遍。前座同学十分不解,全班都知道贺朝基本上不做作业,于是大着胆子问:“你......要做作业吗?”贺朝边抄边说:“万一呢。说不准,看缘分吧,说不定哪门作业看着觉得特别顺眼,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那位同学估计也是头一次听到这种一本正经的“作业随缘论”,叹为观止。贺朝抄了两份,把记录本还给前座,又把其中一份拍在谢俞桌上:“拿着,万一奇迹出现呢。”谢俞低头看了眼纸上认都认不出来的狗屎字,心说看都看不明白,奇迹会出现就有*了。他把纸叠起来,一时找不到地方扔,随手塞在衣兜里,就听贺朝又问:“你生日什么时候?”谢俞把脸转回去,实在是看着他心烦,刚才走廊上的阴影仍挥之不去。一排窗口,整整齐齐探出来一排脑袋,目瞪口呆表情微妙地看着他们。万达甚至还遮住了眼睛,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他长这么大没跟谁传过奇奇怪怪的绯闻,碰到贺朝以后发现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周末留校的同学,严格遵守住宿生守则。”唐森找了张椅子坐下,看起来是要跟他们聊到放学,“我们要相信科学,上周周末宿舍楼的事我差点忘了......万达你别低着头,真是看不出来你们那么有想法。”秋后算帐。他们班唐老师反射弧特别长。有时候以为他是真的不计较,结果等他们放松警惕,感觉一切已经过去,风平浪静岁月静好的时候,突然被老唐抓走训话:“哎,你们上个月......”“说一下会死啊,”贺朝侧着头看谢俞,也往下俯身,跟他在同一水平线上,伸手想碰他头发,“你什么时候生日?”谢俞说:“会死。”贺朝没继续执着这个问题,没几分钟,话题从生日日期变成了“你几几年的?肯定比我小。”谢俞现在对这个“小”字特别敏感,比如“小朋友”。于是谢俞坐起身,脸色不太好,反问:“怎么就小?哪儿他妈小了?”结果两人对比了出生年份,贺朝足足大了他两岁。“叫哥,”贺朝笑着说,“说了你小你还不信。”谢俞总感觉贺朝在给他下套。贺朝翘着腿往后靠,身下椅子前脚翘起来,姿态懒散,重心移到后面,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晃。贺朝抬头往前看,目光穿过前排同学的后脑勺,直直地落在黑板上,黑板上是几行字迹端正的板书,耳边唐森念经的声音突然离他越来越远。半响,谢俞听到贺朝轻描淡写地说:“你肯定比我小啊,我初三重读了。”谢俞第一反应是:难怪贺朝这种成绩上高中还没人说他作弊。当年谢俞弊□□号传遍全年级,贺朝却屁事没有。原来是重读。重读就说得通了,一个成绩贼差的学渣,重读加上狗屎运,这才摸到了高校的尾巴。谢俞看着贺朝那副散漫的样子,手里捏着笔,几根手指捏着它转圈。贺朝桌上还摊着那张十分数学卷,订正倒是订正了,只是大概抄两行就走一会儿神,而且字迹凌乱,看起来乱七八糟。谢俞有点好奇:“你重读了几年?”“......”贺朝说,“一年,怎么了。”谢俞:“没什么,我以为你这样的起码三年起步。”贺朝觉得这话听着不是很舒服:“我哪样?你不是跟我差不多吗?倒二,能不能摸着你的分数说话?”说话间,下课铃响。大家欢呼雀跃,万达更是站在椅子上挥着试卷喊:“解放了——解放了同志们!”唐森演讲中断,摇摇头,站起来叮嘱最后一句:“今天值日生把教室打扫干净再走啊。”谢俞没什么东西要收拾,贺朝周末还是住校,坐在椅子上继续晃,甚至后仰着冲他摆摆手:“小朋友再见。”谢俞没说话,经过贺朝身后的时候抬脚直接踹上去,干脆利落:“你再叫一句试试。”贺朝瞬间失衡,眼看着就要连人带椅子往后栽,还好反应快,倒下去的时候找到最帅气落地姿势,一只手撑在地面上:“......卧槽。”椅子顺势倒下,砸在地上发出“砰”一声巨响。万达挥试卷挥了一会儿,心血来潮把试卷折成了纸飞机,放在嘴边哈口气:“——冲啊,飞翔吧自由的小鸟。”刘存浩看到了,也把桌上那张数学试卷折起来:“达达,我给你看个更厉害的。”唐森这才刚走到门口,班里已经乱成这样,他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拎着杯中老年养生茶,感慨道:“年轻人,真是有激情......”谢俞什么东西都没拿,反正睡两晚就回学校。顾雪岚倒是比较上心:“你就背个书包,把作业啊什么都带上,其他家里头都有。”“知道了,我自己看着办。”谢俞浑身上下除了手机和零钱就是那张忘记扔的奇迹作业纸。出了校门,确定没有什么钟家司机开着豪车等在门口,这才往公交车车站走。“天那么热,让人来接你还不愿意,非得晒着大太阳人挤人,”顾雪岚说,“......你路上小心点。”谢俞“嗯”完挂了电话。谢俞对生日其实没什么概念,他记忆里的生日没有蛋糕,不管是惊吓还是惊喜都没有,不是什么热闹的场面。只有一碗热腾腾的面。为了节省开支,顾女士自己不过生日,但是每年谢俞生日,顾女士都会给他下一碗面。吃下去混身都感觉热,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觉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钟杰周末倒是回来了,他上大学之后除了学校就是跟着钟国飞在公司实习,很快就要接手公司。谢俞来钟家三年,没起什么风浪,不声不响,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是扶不起的阿斗,钟杰除了不爽,心里还隐隐有几分快感。“听说你这次月考考得不错?”谢俞一进门,钟杰就阴阳怪气地问。谢俞换好鞋,手扶在鞋柜上,低着头看不太清楚表情:“过奖。”顾雪岚从客厅走出来,知道儿子今天回来,正巧钟杰也在,她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菜:“饭菜已经好了,赶紧过来吃饭。”钟杰坐在沙发上冷笑一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大概是受到贺朝的影响,谢俞发觉自己脾气变好了很多,在“你气我不气”的生活态度下,这顿饭居然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而钟杰发现谢俞变得越来越难对付,从一点就炸变成冷言冷语回击,这次回来直接无视他把他当空气。饭后,顾雪岚拉着谢俞,打算切几盘水果,让他们带到楼上去吃。谢俞帮着她一起洗水果,两人挤在厨房间,水流冲在手指上,有点凉。两个人之间话不多,基本上问一句答一句,最后陷入沉默。谢俞洗好最后一颗苹果,给顾女士递过去。“你先把这盘给你钟叔叔带上去,”顾雪岚说,“他这几天公司事情特别忙,一回来饭都没吃几口就在书房待着。”钟杰也在二楼书房,谢俞走到书房门口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声——透过门板,有些闷,尤其是钟国飞无力又恼怒的声音。“我盼着你好,你呢,你能不能也盼着我点好?!你顾阿姨能陪着我过日子,我很感激她。”然后是钟杰带着嘶哑的一句:“那我妈呢——?!她去哪儿了?现在这个家,她算什么,我又算什么?!”不知道这个话题又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三年来没完没了。谢俞觉得这两个人说话声有点吵,他低头用牙签插了一小块儿苹果,放在嘴里,吃着有点酸。顾雪岚听到楼上吵闹声,连手都顾不上擦,上楼劝架。“你别去,”谢俞站在书房门口,一只手端着果盘,另一只手握在顾雪岚胳膊上,“让他们吵,喜欢吵就吵个够。”顾雪岚怎么能不管,她急急忙忙推门进去。又是不得安宁的一个夜晚。谢俞站在花洒下,浑身淋得湿透,闭着眼睛尽量忽视外面那些声音。他抬手抹了把脸,关掉开关,拉开移门走出来,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淌,划过脊背,最后汇在瓷砖地面上,被暖光灯打出一丝颜色。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脏衣篓之前,谢俞习惯性摸摸口袋里有没有什么遗忘的东西,然后他摸到那张叠成方块形的纸。上面是贺朝东倒西歪、笔锋恨不得飞出去、可遇不可求的字。谢俞盯着认了半天,一个字也认不出来。他随手把那张纸翻过来,发现反面还画了一个笑脸。弯弯的嘴巴斜上去一笔,看上去有点贱。谢俞看着看着,突然靠在水池边上笑了。
35.第三十五章
谢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眉眼里的那些烦躁、不耐,一点一点从身上褪下去。他又把纸条叠起来,垃圾桶就在边上,犹豫两秒还是没有扔。贺朝身上有种特质。他那种漫不经心吊儿郎当,完全吊出了自己的风采。虽然成绩差得令人发指,各科老师看着多少都有点头疼,还经常哭笑不得。但是下了课,偶尔吴正还会找贺朝去球场踢会儿球:“小子,上数学课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中午来球场,我教训教训你。”这事跟谢俞并没有什么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贺朝被点名批评,都能牵扯到他。吴正又指指谢俞:“你小子也来。”于是等到中午吃过饭,就被贺朝拉去操场,还有万达罗文强他们过来凑人数。吴正那边阵容强大,除了老唐、隔壁班历史老师,甚至连姜主任都在。吴正扔粉笔头的水准高,但球技不堪入目,毕竟每天坐办公室缺乏运动,而且上了年纪,身子骨比不了年轻人。“我们这样,等会儿放放水。”中场休息的时候贺朝低声说,“让疯狗他们多进几个球。”万达说:“朝哥,这难度有点大啊,他们技术实在是菜,我可比不上你,戏太难,我觉得我演不了。”贺朝蹲着拍了万达头顶一下:“难个屁,我教你。他进球的时候,你这样,跪下来会不会,然后十分懊恼地挥拳头砸地,表现出你对于球场失误的那种深沉地懊悔……”万达听完有点恍惚:“这么浮夸的吗?”“戏多,你自己演。”谢俞蹲在边上,手里拎着瓶水,把瓶盖盖上去,“别扯上别人。”“这个需要大家一起配合,”贺朝又说,“你不是别人,你是我同桌。”谢俞还没回嘴,罗文强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想合作:“打假球,严重违背了体育精神!我不同意!”贺朝:“……”照顾到老吴的打球体验,他们还是放了水,万达听取贺朝的意见,连假摔都用上了。但罗文强宁死不放水,于是贺朝身兼“猪队友”这个剧本,全力压制住罗文强选手的发育。罗文强简直痛不欲生:“朝哥你干啥啊,你到底是哪个队的……俞哥你管管他。”谢俞:“为什么是我,关我屁事。”最后吴正他们打球打得神清气爽,意气风发,感觉重新回到十八岁。甚至还预约了下一场。书房里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听他们吵了半天,谢俞差不多听明白了,总结下来就是钟杰小时候他妈给他买的钢笔不小心被钟国飞碰掉在地上,笔头摔坏,出不了墨。三年来从没有解决过的问题又在这一刻爆发出来。钟国飞觉得钟杰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他胡闹。“你们俩各自冷静冷静,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顾雪岚从书房里追出来。钟杰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走:“冷静?我冷静得很。”钟国飞也气,尤其钟杰失去理智对他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但忍不住还是站在楼梯口问:“回来,你去哪儿?你不住家里住哪儿去?”钟杰头也没回,毅然决然要做一个浑身弥漫着酒气和寂寞的颓废泡吧BOY。其实在家里呆着也没什么劲,吃过饭就往房里钻,偶尔跟大雷打会儿游戏。就跟万达回家之后发的那条空间动态一样:到家,咸鱼,醉生梦死。“你别去那边,辅助一下我好吧,”周大雷知道谢俞玩游戏的尿性,他就没有见过比谢俞还适合单排的游戏玩家,知道归知道,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直没能习惯,“你看没看见我就快死了啊谢老板,砍的不是你你不觉得疼是吧……啊卧槽,凉了凉了。”谢俞不为所动:“你好菜。”“……”“我菜,”周大雷开玩笑说,“我这都是因为谁啊,有谁受得了你这种比敌人还残酷的队友,啊?!”谢俞打了两局,看看时间,说:“你玩,我下了。”周大雷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直到谢俞说下线,他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岚姨今天生日是吧。”“我都差点忘了,你代我向岚姨问个好,就祝她越来越美,事事顺心,”周大雷又埋怨道,“你怎么也不提醒提醒我。”楼下宾客还没走。顾雪岚生日,虽然顾女士明确表示不用特意办什么生日宴,但家里还是陆陆续续来了挺多人,礼物都堆在桌上。钟国飞在商界的地位摆着,虽然没什么人看好这位钟太太,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提醒你干什么,”谢俞关闭游戏界面,一条腿搭在椅子边沿上,对着电脑久了有点困,“你又打算送塑料花?”周大雷说:“你别瞧不起塑料花,虽然假,可是它永不凋谢,我送礼物都是很实用的。”“那大夏天送围巾,也叫实用?”周大雷不会承认自己送礼物的水平有缺陷,狡辩说:“……反正冬天迟早会来。”“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傍晚六七点,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房子里安静下来,佣人收拾果盘、拖地擦桌子,钟国飞出去送客。顾雪岚有些疲倦,正打算上楼,经过厨房的时候看到谢俞在里面,腰上围了条围裙,袖口挽上去几折,手里抓着把青菜,在水龙头下仔仔细细地清洗。锅里水正好煮沸,不断往上冒着热气,谢俞腾出一只手去掀锅盖,然后把面条下进去。他做这些的时候动作很熟练,丝毫不拖泥带水。
谢俞对厨房并不陌生,以前顾雪岚忙着工作没时间照料他,晚饭不是去大雷梅姨他们家吃,就是自己开火,简单下碗面或者炒个饭。顾雪岚没出声,站在厨房门口看。很简单的一碗面,青菜,碎葱花,煎蛋。少年低着头,眼底全是专注。顾雪岚看着看着眼眶不知不觉湿了,她转身背过去,抬手遮了遮眼角。谢俞没多说什么,等顾女士一口一口把面吃完,他才说:“妈,生日快乐。”顾雪岚点点头,轻声应了声。她也说不出什么矫情的话,最后只说:“不早了,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明天又是周一,谢俞躺在床上,正要关手机,正上方通知栏闪出来两条消息,时间卡得刚刚好。来自企鹅好友“贺朝”。-老谢,发现个好东西。-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