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下二胎第二天,医院。
话里话外都是,谁稀罕你们生老二,吃亏了吧。
坐月子期间,婆婆更是一次都没来过,我只能咬着牙自己带孩子。
可刚坐完月子,婆婆就拿出一笔60万的欠条,让我夫妻俩偿还。
*
这次假期,林珍挺着个大肚子和老公一起回老家看望父母,车子刚开进村,就瞧见家前面的场子上停着一辆白车。
蒋斌的脸立马黑了,免不了一阵嘀咕:“这是你们商量好的吧?”
林珍嗤之以鼻,冷哼一声回道:“开什么玩笑,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见!”
果然,两人刚下车,儿子乐乐张着嘴,外公外婆还没叫出口,林强便从屋里头钻了出来,看了一眼林珍的肚子有些生气地埋怨:“今天中秋过节,其他的别谈。”
林珍白了他一眼没说话,打开车的后备箱,将里头的东西一件件搬进屋里,正在厨房做饭的杨秀春探出头来,大着嗓门念叨:“哎呦,怎么又带这么些东西回来?浪费钱啊!”
蒋斌还没说话,林强的话里故意喷出一阵酸:“买这么多,看来你们挺有钱啊,有钱就好办多了,自己请个保姆照顾月子吧。”
忍着怒气的林珍使劲地关上车门反驳:“那是我孝顺父母!买这些东西跟你有关系吗?还是你自己说的,今天只过节,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人开始一番斗嘴,谁也不让着谁,蒋斌赶紧拉过她指了指厨房里正在炒菜的父母,示意她小声。
到了吃饭的功夫,几个人刚落座菜都没扒上两口,杨秀春将一盘好菜推到林珍的面前说道:“等你生二胎,家里的农活也差不多弄完了,正好帮你做月子。”
蒋斌酝酿的感激之情还没吐出来,林强将手里的筷子拍到桌上一顿责骂:“妈,你没搞错吧?她生孩子就该自己婆婆照顾,没人照顾那就不要生!”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妈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林珍气恼,蹭地站了起来,她今天就准备好好跟林强说说这事。
女人坐月子可大可小,向来是自己母亲更贴心,不过是一个月的功夫,蒋斌连钱都准备好了,不会把家人当免费保姆。
“倩倩要备孕了,正好需要养身子,老妈还要过去帮忙照顾的。”林强的脸上挤满了虚伪,“我这可是林家正规的孙子,马虎不得!”
一直在喝酒的父亲林家祥开口说话了:“等你们怀上了再说,先照顾二姐的孩子,都是我跟你妈生的,各个都疼。”
林强一听到这,索性推翻了碗,气冲冲地离了席。
杨秀春赶紧丢下碗去追,林家祥放下酒杯一阵唉声叹气:“我们这家人已经好多年没一起吃个好饭了,怕是奢望。”
是啊,所谓的团圆也就那么一回事吧,人心不和,事事浮于表面,透着假心假意。
这世上有种委屈,总是来的莫名其妙。就像林珍,家里排行老二,上有个年长四岁的姐姐林丽,下有小自己两岁的弟弟林强,重男轻女的家庭关系就像夹心饼干,那中间的果酱总是差强人意,满足不了所有人。
所以从小到大,林珍总是过得若有若无,家里有的东西,总是在不停地分配中,林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自然被着重培养,指望哪一天能帮衬家里。
林强是千方百计延续下来的香火,更是马虎不得,这分来分去,便没林珍什么事了,当一切成为习惯之后,久而久之,所有人就会适应这种生活方式,不会觉得,它有何不对,有何不妥。
林丽考试砸了,父母会抓紧时间让她补课,林强面临高考,一日三餐就多了花样,只有林珍,多十分和低一分,结果都是一样。
当然,这个家需要人的时候,林珍又成了主角,她需要冲锋陷阵,百折不挠。
她对人情的每一分通透,对爱的每一分豁达,都是用失望换来的,那些失望愣是帮她垒起了一番净土。
就连和蒋斌结婚,家人也是最后一个知道,婚前没有彩礼嫁妆,婚后自顾自己,好在林珍眼光不错,蒋斌很有上进心,虽然混迹在一家国企,待遇勉强,但福利还不错,总能让林珍在“吃饱”后,打一个满足的饱嗝儿。
离开家时,杨秀春为林珍和林强都准备了大米香油,还没搬上车,蒋斌笑着拒绝了,借口自己在家不开火。
林强二话不说已经将车后备箱塞得满满的,甚至摘完了菜园子里刚结出的辣椒。
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可却是父母一番心意,刚结婚那两年,林珍很欢喜在离开家时又带又拿,只是某一天,林强和自己争抢一个南瓜时猛然让她明白,原来在林强眼里,嫁出去的姑娘就是外头的人,回娘家就该无私奉献,把东西往外拿,便是妥妥的胳膊肘往外拐。
从此以后,林珍找出了无数的借口来阻止父母的“给予”,蒋斌不是傻子,凡事看在眼里,夫妻二人心照不宣,共同抵抗两老的好心好意。
回去的路上林珍十分安静,乐乐躺在车后座已经睡着,蒋斌突然有了困意,扯起了话头驱赶疲倦:“保姆不该退掉的,现在靠谱的不好找了,哪知道你弟弟会拼命阻拦老妈帮我们带孩子。”
“大不了不做月子,孩子自己带。”林珍蹙着眉头,这个老二是他们坚持要生下,公婆极力反对,连小姑子都各种谩骂诋毁,两人愣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生不可。
终归是一条生命,她和蒋斌都不忍心扼杀。
考虑到老大是儿子,林珍有想过将老二的姓随自己,一来让自己母亲来照顾也多一分相得益彰的理由,二来,算是对公婆的挑衅,毕竟是心里有气的。
更多的是堵林强的嘴,跟林姓,便是林家子孙,多少会有忌惮。可是没想到,无论怎么做,对方还是认为,这种种行为侵犯了他独自享有的权益。
在林家唯一的儿子看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做月子,就该是婆婆照顾,要带孙子,那也是婆婆的义务,婆婆不愿,自个累死活该。
一个小时的路程还没走到家,林强的电话就打来了,劈头盖脸谩骂,原来杨秀春将饭桌上发生的事告知了林丽,作为大姐,虽然平时不作为,但同为嫁出去的女儿,她自然要为女方站台,将林强好一番教训。
林强哪里咽得下,变本加厉反击回来。
“那是你自己围城的事,自己解决,没人帮你带孩子坐月子那就不做,我看国外的女人就挺好。”林强咄咄逼人。
林珍只是嗯嗯地点头,不等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关了手机。
孩子即将临盆,婆婆摆明态度不帮忙,杨秀春倒是有那个意思,却阻拦重重,蒋斌很不理解,同为一家人,为何争得这么明白,林珍冷冷一笑告诉他:“人性如此,可不会因为互相之间是亲人而手下留情。”
也不知是否动了胎气,那天晚上林珍被送进了手术室,孩子是足月生下,却把两人打得措手不及,不是忘带了这个,就是缺了那个。
等彻底忙完,已经是凌晨四五点,蒋斌带着乐乐守了林珍一晚上,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医院看望,见只有蒋斌一人照顾,立马明白了,语气带着责备,怪他们做事不讲究未雨绸缪,孩子都生了,看护的人都没有。
言外之意便是:瞧瞧,谁稀罕你们生老二,吃亏了吧。
林珍疼到无法言语,一肚子气堵在胸口,加上手术后出血严重,恨不得一刀砍死所有人再了结自己。
可一瞧见小儿子兵兵可爱萌萌的样子,林珍心里像是散开了七彩的烟花一样绚烂。
当天杨秀春还是来了,提着一筐子鸡蛋,见到刚出生的小家伙时脸上爬上了喜悦,似乎隔一辈人,那些跨越时空的疏离到让人生出不少亲密来。
林丽听说林珍生了孩子,冷淡地发了个红包,医院看望,还没说上两句,自私自利的嘴脸暴露无遗:“二姐,你别怪我无情,你看看啊,老大照书养,老二照猪养,你们已经养过一个孩子,肯定很有经验了,老二就算是没咱妈,你也会带得很好,医院药水味重,妈受不了啊。”
杨秀春心思都在老二身上,敷衍了一句:“这点味我还受不了?我还要给你二姐做完月子的。”
“是啊,钱我都准备好了,不会亏待了老妈。”蒋斌故意强调。
林强语气有所松缓,但仍然带着火药味:“我不是这个意思,带孩子是个很辛苦的事,你们有钱就该请专业人士来嘛,妈万一身体上受不住,是谁的责任。”
“行了!”林珍忍不住发话了,“我们没打算让老妈帮忙,她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承担不起!”不等杨秀春说话,就让蒋斌将他们送出去。
哪怕以后的日子辛苦点,她也不想活在非议中,惹不起还躲不起?
送走他们后,蒋斌是两头忙,林珍吃饭全靠外卖,另一床的大妈看不下去了,倒是为她端了好几次鱼汤。
蒋斌想请保姆,托了不少人去找,无奈没个合适的,不是干个两天闹脾气,就是手脚不干净,人是一个接着一个换,明明是对方的问题,无缘无故被中介拉进黑名单。
林珍休息不好,伤口久久无法愈合,别人手术一个星期铁定出院,她愣是挨到了第十天。
等抱着孩子回到家,蒋斌不得不上班,林珍咬咬牙,让他好好工作,不过是一个月子,她照样能挨过去,自己吃得了苦,不怕。
再说乐乐暂时跟着婆婆,她带着二宝问题不大。
每天早上蒋斌都会煮好汤,让她喝上一天,有时候加班太忙,林珍便自己动手,做饭洗衣,打扫卫生。
杨秀春记挂林珍,每每打来电话问候,都有林强不厌烦的声音在里头不堪其扰:“他们手里有钱哪里请不到人?再说了,照顾媳妇本来就是婆婆的事,她现在不给对方下马威以后怎么拿捏住婆家?你就乖乖呆在我家帮忙照顾茵茵。”
林珍听到这,想好的话不得不掉了头,谎称自己很好,婆婆几乎每天来看望。
事实却是,婆婆以为林珍有亲妈照顾,不便来打扰,从未来过,蒋斌倒是想求自己妈来照料,可一想到曾经他们对老二的各种恶意阻拦,立马上了情绪,只得作罢。
两人胜在感情基础深厚,打算一起扛着,照顾孩子不到半个月,蒋斌瘦了一大圈,他调侃养育宝宝还真是减肥神器,却是苦了林珍,有时大热的天要顶着闷热自己煮汤,汗水从伤口淌过,疼得她哭爹叫娘,严重的是她的双腿,不明原因疼痛难忍,白天黑夜折磨着她,人没瘦,反而越来越胖,眼袋也浮肿得厉害。
蒋斌疼在心里,想请个假回来帮忙时,被林珍拒绝,她因为孩子无法工作,家里房贷车贷压力大,得有人挣钱才行,再说她已经习惯这份辛苦,不过是咬咬牙熬下去的事。
这一咬牙,还真让林珍坚持下来了。
做完所谓的月子,乐乐也该开学了,林珍的日子恢复了千篇一律,每天早上将孩子送上校车,然后买菜回家,做好午饭,晚上七点多乐乐从学校回来。
那时人是真的累,任何时候都与睡眠肩并肩,即便如此,她从未开口寻求帮助,或许她习惯了将事情自行解决,就像是吃着讨厌的饭菜一样,别无选择,为了保命她可以直接生吞下去。
很快便是中秋节,林珍完全没提这事,蒋斌自然也没过问,两人例行公事去公婆家准备吃了饭就折回时,婆婆突然拉着两人,说是有事商议。看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林珍心里惊呼肯定没好事。
还真是如此!公婆和别人合伙买了一块地皮,钱给了之后发现被骗,虽然报了警,可钱很难追回来。
蒋斌免不了一通抱怨,眼看事已至此,只好安慰两人花钱免灾。
可公公却告诉他们,那投资的钱也是找高利贷借的,现在别人来要钱了,已到了最后期限。
这下可气坏了蒋斌,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咆哮道:“我处处给你们省钱,你们倒好,给我搞了个晴天霹雳啊!”
“我们也是想给你们多挣点钱嘛!”婆婆来了气,看了眼沉默的林珍继续说道,“你们生了两个,能不想办法?”
“我需要你们帮忙挣钱?房子车子是我们自己买的,孩子是我们自己养的,以前不找你们要钱花,以后会找?还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啊。”蒋斌是气不打一处来,捂着剧烈起伏的胸膛差点晕厥过去。
林珍看了眼茶几上的欠条,倒吸一口凉气。
60万,这不是笔小数,她当即给小姑打了电话,征询意见。
商议了大半个晚上,两家仍然没能达成协议,小姑的理由十分简单明了:“我妈可没帮我带孩子,你们得出大半!”
林珍忍着气,笑着好声说道:“你妈把你们养大这份养育之恩莫非大过帮我带孩子?况且他们只管带带,钱都是我们出的,哪怕是乐乐买根冰棍,这钱我都如数转给妈了,她帮我带孩子不假,可不也是带自己的孙子吗?”
“我可是她的亲女儿,她都没帮过我。”小姑子义愤填膺,“这钱你们该出大半,我一个嫁出去的姑娘。”
是啊,嫁出去的姑娘了,可以理所当然地给拒绝找理由。她也是嫁出去的女儿,为何就不能“光明磊落”地拒绝?
不过是自己更看重恩情罢了。
蒋斌再气,不至于看着自己亲生父母被人举着刀逼着还债,他沉闷了很久,决定掏钱暂缓危机。
林珍千百万个不愿也无济于事,追债的人已经围堵在家门口,蒋斌也受到了公司领导的批评。
为了两儿子的安全和家里的宁静,也得忍气吞声。
最终,蒋斌和林珍出面与高利贷谈妥,只偿还本金,两人拿了四十万,小姑和妹夫千呼万唤始出来,勉强给了十万。
为了这四十万,蒋斌卖了车,还差点卖掉现住的房子,还是找一位非常有钱的朋友开口借了三十万,每月偿还一定数额的利息。
钱给出去了,生活开始捉襟见肘,给兵兵买奶粉,都是货比三家,在电商平台上挑花了眼。
为了省下钱,林珍和蒋斌默不作声地放弃了换季要购买的衣服,早该丢掉的鞋,都要捡回来仔细地缝缝补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因为公婆的事,蒋斌曾抱着林珍哭了一场,他怨生活很苦,怨家人无情,也怨自己无能,没给林珍更好的生活。
林珍抱着他的头安慰:“生活向来如此,熬过去就好了。”
“熬”对她来说便是生命常态,用此种心态,稳稳而又坚定地度过所有。面对蒋斌,她把这个秘诀无偿地传承了。
“都会好起来的,终归是自己父母,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受难,但愿两老能吸取教训吧。”林珍拍拍蒋斌的肩膀以示安慰。
两人蹲在角落里沉默了大半夜,第二天起床时,互相对上冷静的眼神,一切都心照不宣。
日子还得继续,再努力奋斗便是。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倒霉的事总会是一件接着一件。
林家祥不小心晕倒,从高处跌落,伤了背。
一番检查后并无大碍,可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要求住院静养,要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
还是蒋斌带着医院,将一切安排妥当后,林强姗姗来迟,开口不提费用的事,反而要求将父医院,那里更加专业。
医生并不建议,一来这伤算不上严重,医院水平强大,完胜医院了,林强这么做,明显打脸。
可林强执意如此,仍旧拿专业说事,林珍心里清楚,医院,不过是那里离自己家近罢了。
“行了,妈没时间来照顾,我来帮忙。”
林强赶紧循着台阶下:“二姐,我也是为了老爸着想,最近单位事特别多,茵茵又在备孕,凡事我都要亲力亲为。”
“懂了。”林珍摆摆手,和医生好一番商量后,将父亲转走。
蒋斌很是心疼,默默地拍了拍林珍的肩膀建议道:“要不让你大姐回来照看两天?”
“她就更别指望了,从小被当掌上明珠养着,虽然家里的事不发表意见,但从来不让自个吃亏,知道老爸受伤,怕是早找理由躲开了。”
说曹操曹操到,林丽发来消息,简单询问了一番,随即发来一个不痛不痒的红包。
林珍收了反而显得自己小气,不收又会让对方觉得是瞧不起,索性收了,医院手续费用拍照后一并发给了林丽。
很快,林丽再次转来一笔钱,理所当然地将费用划分了三分,各出各的。
蒋斌看见后,冷嘲热讽道:“大姐也挺够意思的,十几年前为了找个好工作,愣是花了你爸妈八万,结果只是混了个脸熟,屁股都没坐热,她急匆匆结婚,工作也不要了,结婚吧,房钱也是当父母的掏出来,她拿得理所当然,轮到你读大学,老两口没钱了,只好让你委屈着,他们要把钱留着给林强读书买房娶媳妇。轮到最后,你是啥也没得到,该让你付出的时候一分也不少!”
林珍本就心里有气,他这番话似乎把心窝子都挖出来了,忍不住握紧了双手。
能怎么办?那也是自己父母,就算一碗水端不平,她也得做到问心无愧,万一父母真没人管事了,不知缘由的人肯定会连她一起骂。
第一夜还是林珍守着,蒋斌在家照顾兵兵,到了后半夜,林家祥疼得哇哇叫,咒骂林强是个逆子,医院才惹得一堆麻烦。
林珍赶紧叫来医生,疲倦的她听老父亲这么说,免不了顺着埋怨:“医院的时候也没听你提出反对意见啊,这会儿跟我怨什么?”
剩下的话她硬生生地掐断,没敢说出来,怕伤了老人的心。
对于林强,两老都有莫名地后怕,似乎得罪一下,便是断了往后的福气一样,怨也好,恨也好,只能在林珍面前拼命反复翻炒。
林珍有试过将这些负能量嫁接到林丽那,但两老对大女儿亦是如此,连念叨都省着劲儿,浅尝辄止一番,剩余的愤恨再次往林珍这边丢。
搞清楚这些套路后,林珍只管老老实实听着,不吭声不反驳,就像等一个气球慢慢泄掉尾气。
生活对自己真的是满怀阴谋。
医生看过后,简单嘱咐几句后,离开了病房,林家祥疼得睡不着,吵得其他病友怨声载道。
林珍大半夜跑去找护士,希望弄一个单间来。
刚好空出一个,但每晚的费用高出不少。
挨到第二天,林珍找林强商量病房的事,一听价钱立马软了。
林丽远在珠海,钱也不多,还让林珍别头脑发热,老人家最多疼一天就好了。
听到这,林珍什么都明白了,她看了看单人间的环境,跟蒋斌商量后,将林家祥推了过去。
多出的钱,她来掏。
医院看望时,怒气立刻飞上了脸,抓起床头柜上的账单蹙起眉头。
林珍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说道:“这是已经交了费的。”
“我是对老大有意见,老爸伤成这样了,她都不知道回来看看。”
“远在珠海,还有事要做,怎么回来?她离婚后带个孩子不容易。”林珍白了他一眼,“我孩子也需要照顾,蒋斌不能老请假。”
林强火大了,语气爆着火药味:“那怪谁?你要是不生老二不就有大把时间了?大姐不离婚不是更好?”
正在睡觉的林家祥转过头来念叨:“吵什么,不行就找个简单的护工,我就是上厕所麻烦。”
“你时间是最多的,就该来帮忙看着,实在不行就让茵茵来照顾一下。”林珍将苹果递给林家祥,脸似乎被冰住了,褶皱化不开一样。
“茵茵正在备孕,医院病菌这么多怎么能来?她一个女的如何照顾老爸?”林强将手里的东西弄得乒乓作响,“行!我来照顾行了吧?你不就这个意思吗?父母养儿子就是为了养老的,没你们两个女儿什么事,我懂!”
林珍正要跟他好好讲讲道理,又被林家祥制止:“请个护工吧,我自己出钱!”
“看看,你是要把老爸逼成什么样?我要上班,你又不需要。”林强嗤之以鼻,“别跟我谈什么带孩子,还是那句话,二胎是你要生的,自己家围墙的事自己解决。”
蒋斌刚好带着孩子前来看望,听到这番话,两个大男人差点动手。
林珍将蒋斌拉开,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个世界有力量的人才能谈公理,要不然人家打你一下,你退步了,他便以为你可欺了,结果他会再次动手,你不和他计较,原来想省事,后来发现却是多事。
“林强我可告诉你,这爹不是我一个人的,大姐远在珠海,没办法照顾,可你就在身边,难道不该尽个孝道?”林珍指着病床上的林家祥,“你也别拿上班说事儿,蒋斌也要上班,他还是个女婿,都不辞辛苦来照顾,可你了?连媳妇都请不来,还真是有钱人就有话语权啊。”
“茵茵家就是有钱,人家从小到大就过的好日子,没受过一点苦,医院来干什么?不是多此一举啊?你就是嫉妒人家家世好。”林强抄起手里的牛奶狠狠地砸在地上,“你就是觉得自己做得够多,埋怨我这个当儿子的没尽孝,我自私,你也自私,照顾老爸并非是真心实意,做个样子给我们看罢了!”
这下轮到林珍气得差点晕厥,蒋斌赶紧抱住她,又是一番安慰才作罢。
最终,那晚又是林珍照顾,林家祥的背倒是不疼了,却拉着瞌睡沉重的林珍一个劲儿地说话,劝她给林强道歉,毕竟是姐姐,让让做弟弟的。
“他就是这个臭脾气,你跟他较真什么?”林家祥安慰,拿出手机让林珍发个道歉短信。
“你跟妈就是这样惯着他,凭什么就该他无法无天?”林珍咬着牙,“是他错了,也该是他道歉。”
“你是姐姐。”林家祥劝道。
“就因为我是姐姐,所以就该教他做人的道理,同样是姐姐,你们怎么不让大姐让着他,劝着他?”林珍很不服气。
林家祥的解释越发让她难受:“你大姐跟林强都是一个脾气。”
算是明白了,家里讲不来道理,谁讲道理,就活该自作自受全盘接委屈。
住院那几天,林珍天天给林丽发视频和照片,报告林家祥康复进展,另一边的林丽不是唠叨室内光线不好,就是责备吃得太辣,好像她给出的钱高于所发挥的价值了。
林珍累得想哭,免不了对着林丽一通责骂:“你要求高那你回来照顾。”
本是气话,林丽赶紧拉拢林强,两个人一起围攻,甚至怪罪林珍出了点力大惊小怪,以为自己是功臣。
晚上林珍快入睡了,林强才磨磨蹭蹭来了,走进病房不问老父亲伤势如何,而是插着腰领导般地环顾一圈,眼睛故意在沙发上的提包那停留了好一会儿。
她知道来者何意,挂着一丝冷笑,默不作声。
林强坚持不住了,故意问:“二姐,这几天的医药费多少,我们把钱转给你。”
“床头柜抽屉里有费用单,你自己看。”林珍低着头给林家祥剪着脚指甲。
“哎呦,不少啊。”林强随意翻着,“这都你掏钱,蒋斌没意见啊?”
“我爹也是他爹,双方父母都是要孝顺的。”林珍始终不抬头。
“二姐,我最近开销比较大,等发了工资一并给你,老爸的医药费说好了分摊的。”
“大姐那边是给齐了吧?”林强继续追问。
林珍看了眼睡得正熟的父亲,笑着摇头:“大家都有困难的时候,谁有谁就先担着。”
林强最后说了句什么,林珍没听清楚,只知晓指甲刀不小心弄伤手指,疼得她不停落泪。
她抬起因为睡眠不足而猩红的双眼,不禁苦笑,这么晚了,医院检查一番,不过是想知道这些天的医药费出自谁手,没准就是老父亲偷偷给的,万一真是老人家自掏腰包,那他和林丽再分出钱来,岂不是亏大了?
窗外月色模糊朦胧,就像林珍的心情一样,膈应着人。
一个星期后,林家祥出院可以回去疗养,林珍办理完手续,交清了所有的欠款,以为就此可以休息一下,兵兵却病了,小家伙闹起了肚子。
小两口只好丢下老人给林强,抱着孩子四处挂号问医。
等开了药准备回家,林珍打开手机一看,脸气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