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周末,老规矩,今天不说股市,只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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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头深埋在我的胸间,贪婪地吸取着,快活得像一条翻滚的鱼,又与娼妓无异,她的脸又是夸张地扭曲,在我身上纵身而起,听不出意义的哼唧怪叫声在高空上变成了沙哑的“希律律”响,叫得比半个月前的那次没劲多了。我喊了一声,她俯冲下来,脸上再现那种诡异的笑,发射出自欺欺人的满足,同时腰间一紧,我隐约感到了那种能把灵*活剥的快感,可是现在,我除了回应她一个千夫长夫人的尖叫,真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我坐起又躺倒,夫人姓魏,但不是我的夫人,却是千夫长的夫人,我还只是一个都尉。魏夫人对我莞尔一笑,在牧野万顷的草原的阳光下,谁都无法拒绝她的一笑,况且她对我充满了好意,啊!!蛮族民风粗犷,不拘小节,不出现利用交情做陷阱的事情,我心领神会,又在天黑后钻了进来。“你是我的雄狼……”她的嘴又附在了耳边,吹着奇妙的风,我喜欢女人对我这么说,而且越是上气不接下气越是喜欢。我吻了吻这位仍是一位少妇但身份高贵的女人,惹得她冲动了一阵,汗水在空中飞溅,我也气喘得厉害,却坚守着阵地。这年轻的婆娘索性使起了蛮,简直横冲直撞,却身上一滑,滑倒在了我的臂膀里。我好像听到了什么,竖起半边耳朵,外边却静得有些可怕。忽然肩上疼痛,使我转回了注意力,魏夫人的吊梢眼在无灯的帐内脉脉地望着我。我在火雷原打过三年仗,刀锋打滚,警惕性不可谓不高,可是她的眼睛只消对上我一瞬,我便什么都可能没有,真的!帐外响起了希律律的马嘶声,快刀一划,大马裹胁着滂沱的风雪冲了进来,把封闭在丈余方圆内的融融春意一扫而光,马上的骑士犹如高踞于冰山之巅,手持枪锋笔直推进,直抵上了我的喉咙,那时可把我吓坏了,只听耳旁炸开一阵尖锐的叫喊,我的后背和掌心便触上了墙,魏夫人一丝不挂地站在一旁,也不遮挡羞部,只是放开了胳膊腿和嗓子喊着什么,在她那张姣好的脸上,只有单纯的叫喊的表情,没有其他,双眼直盯着我,身上没带伤。我当时没有听清楚她喊的是什么?想必喊声颇巨。“文都尉,我和你决斗!”千夫长冷静地说,不知过了多久。当时我想不通的是千夫长——魏夫人的本夫怎么可能会在那个时候出现。草原的夜空上飘着滂沱大雪,无数人围出了一个叼羊会规模的大草场,那夜雪下得很大,也许,那些想从决斗中看出些什么东西的人只是规规矩矩地就坐于叼羊会场周围的坐席上,按捺着激动不安的心情等待着两个全部武装的骑兵等待从隔栏的两侧分头冲出去,看最后谁把谁一枪给撩倒。长枪穿透了对手的胸,四下轰然,我也被迎面抽来的枪杆打得坠下了地面,千夫长的那匹黑马从主子的胯下撞了出来,撞破了隔栏从我身边踩了几脚,折倒在那边的一堪泥泞里。而那个美娇娘的本夫则是插着长枪飞向另一个方向,人们的叹声肯定是追随了他很长时间。那一声叹直到我站起时还回荡在我的脑子里,有时还会在瞌睡中困扰我到现在,噩梦!那时我浑身上下一定全是血气,领着一队全副武装的人走向了一个地方,募地我又见到了人群中的那双眼睛,魏夫人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依旧惊恐万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有几个字跳了进来告诉我:听着,这并不是陷阱!这只是一场意外。恩,我相信她,一切会是意外。但是,什么都帮不了我,跟我决斗的人没有死,可什么都说明不了。我在狱中熬着日月,渡过了漫漫刑期中的一小点儿,哎,如果我让你得知,我的刑期不是可以用下半辈子这样的单位来衡量,你会怎么样?不过,除了对付那些寻衅滋事的家伙,我还学会了用思考来打发时间。我得出了结论,对方还活着,但仍说明不了什么。这种事情可以脱离因果存在,我推敲得越久,就越觉得判刑合理,因为决斗是很干净的事情,他是死是活完全可以独立在导火索以外,对我的自由哪怕是一分种也决定不了的。我至今都忘不了她的尖叫,她喊得毛骨竦然……于是我被送进了青阳第一监狱,罪名强暴。我没有,因此我想不开时,必然会与其他囚犯发疯似的互相攻击,当然,我们干任何事都有钉铆,从不虚假,不颠倒是非.典狱长是个矮胖子,说话时满嘴生油,话里藏刺,如果我跟不上他的思路,并加以投其所好,他就会生气。我们的首次会面是在那间宽敞的,采光充足的石室,壁炉散着余热,倒是一块很好享受的地方。典狱长例行公事地问了我第一个问题:“名字?”“文……文森。”典狱长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额头的横肉堆出了沟壑,一双虎眉贲张向外,双目露着持久的笑意,那眼光很冷,照出了连成一片的眉毛,他的眼睫毛也像银针一样。我向左右看了看,才发觉放轻松一下最好,我呼出一口气。“我姓冷,就叫我冷大吧。”脸上不减笑意,真令人胆寒心惊啊。我也是位堂堂的都尉,也见过些世面,可是,在这位冷大眼前,我着实不敢抬头挺胸。冷大自己在羊皮纸上写了一阵,运笔洒脱,肥胖的身板低倾着,稀疏的银发梳得很齐整,肥头大耳的,阳光照在上边,有点像被霜打过的草。性别这样的资料无关紧要,由他填去吧。他的笔一顿,笑容似乎退去了,抬头说,“哦,我看了你的罪名了。”“冷大”微笑道,笑得很怪,他说,“你真是来对地方了,像你这号人只能算是二流货色,欢迎来到青阳第一监狱——‘暗月’,我们有办法对付你,治得服服贴贴的。”“这里是‘暗月’,是么?我堂堂的都尉,为什么被送进混合监狱?”“那我不管。在这里,我冷某就是青阳王,‘暗月’这块方圆世界,即是我的领土,绯云天只是外边世界的王者,但我掌管这里。”又一个青阳王!我想掩饰,但心中的怀疑已经表露无疑了。“你可以无视上级,但在这里,你会学得很快,只要我弹一个响指,你就得给我俯首称臣。我就是陛下。”他说得很自信,好像从没受到过挫折,有点像我。“你可以藐视妇女,但是我们的人随时都能你上一课……”冷大目光中露出了得意的笑,盯得我心里一阵发毛。不过我立即抓住了重点,我不是什么二流货色,他可真是孤陋寡闻,或者他明明知道却想试探我。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高一些,不,是前者,要知道,我的自信可不是盲目的。“也许你参加过绯云天主持的阅兵式。”“是的,他让人士气高涨。所有的人。”冷大侧转过身去,手指窗外,远处有一尊无头的雕像,孑然站在废墟上,地上的瓦砾从来都没人打扫。我进来时看到过的,虽然没有了头,仍不失孔武有力,两手一正一反,力拔千均,这两块花岗岩大手阔得很开。那时我只觉得它整体崔巍,也没顾得上诧异,现在向下俯瞰,是觉得少了一件神兵利器。而且,没有头颅的缺憾是如此明显。“那就是绯云天。到了我这里,即使是绯云天,也会抬不起头来。”这可真是笑话。冷大侧着肥大的躯壳,凸着大肚子,说,“不过绯确实是个人物,西线的战争我们赔了血本,可是,东线的战争又让我们捞了一大笔,钱财都握在他的手中呢,真是场绝处逢生的掠夺战。他手里抓的不是兵器,却是钱,抓得那么紧……”“是的。”“你可认识绯云天?”“一面之交。”冷大的目光渐渐回到我这边。“恩,那时他离我们很远。”冷大在我说这句话前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又说,“你还认识谁?”“不明白你的意思。”“直说吧,你有没有金钱来路?”“……没有。”“那好,都尉大人,这里既可以是地狱,也可以是天堂,就看你怎么表现了。”我低头看着冷大,有一丝贪婪从我们之间横过,他笑着,我也在笑。我没有妥协。“八塔,送他出去。”我双手被扣着。狱卒站在门边,他是个满脸胡子茬的家伙,5尺5寸的大个,约斤。我猫着腰走出门去,他也跟了出来。我们下了阁楼,沿着左旋的楼梯往下走,采光越来越少,阴暗和蜘蛛网侵袭了上来,残破的火光在猎猎挥舞。我闻到了一股扑鼻的人气,眼前开阔,一道十步宽的走廊向前延伸开去,黑洞洞的牢狱列成了排,两边都是牢狱,不知共有多少间,左脚在地上一顿,我踉跄了一下,那狱卒也下了最后一蹬,一双铁靴子在地上铿锵发声,颇为森严逼人,我都快被一种压抑的感觉击倒在了地上。“走吧,就在这一层,往前走。”我们边走边说,“你们会把我怎么样?”我紧张起来了。狱卒说,“不是我们要把你怎么样,问题是他们会把你怎么样。”我回头扫了一眼,每间坑洞里都关着一群囚犯,全都是膀大腰圆的主,唯一的一个披头散发的瘦削老头叉着干枯的胳膊站在前头,在我眼前一闪而过。“你好,艺术家。”我招了招手。八塔推了我一把,我一转身,掉头继续往前走。天早就亮了,可是人们还没吃上早饭,人气和不可名状的目光把我包围了起来,我把头低得更低,脚步在不由自主地加快。为什么这样呢?我全身都在燥动不安,仿佛有郁非在胸膛里横冲直撞,几乎要把我爆裂开来,我一紧张就这样,从小慣的,我索性不说话,因为现在开口说话定然会语无论次。“嗯哼!!!”我清了清嗓子,声势却是细如蚊蝇。“刚才被你称作艺术家的人是‘乞丐会’的会长,在暗月威望高得很,如果你的言辞被他的手下人所误解,你会被整得很惨。”我们已走出了很远,大约三十步,我想,现在我们毫无疑问已经走了出来,两边没有他们的耳目,不然八塔也不会来提醒我,免得大家都会知道他偏掸我,至于为什么,我说不出来。这走廊很长,总长大约一百步,现在我们已经到了中间,“这一片谁说了算?”他说,“还没有眉目,总之,是块处女地。”我两边张望,发现人倒是很多,哪一边都不简单,眼光都像从洞穴里射出来的凶兽的,也可以说很呆滞,大概都太逞强好斗了,所以才群龙无首的吧?我猜得没错。“噗!”脸上一热,我转过头去,八塔也停住了,一阵风直扫我的面门,一拳头从铁栏之间直扑面门,我矮下身子,右肩抵住对方的拳头,这家伙硬实得很,但我还是飞快地把手铐一缠,抓住了他的胳膊,拿出叼羊会上的突然劲,猛然拔腰,“乓”地一声大响,那多斤的坨结界实实地撞在了铁门上。我托住他的臂肘,突然扳向他的腰后,“劈啪”声响,斤的壮汉就这样斜挂在了门上,花岗岩似的肌肉一下子松垮了下来,额上却顶起了突暴的青筋。“嘿!都干啥呢?我怎么说来的?我怎么说来的?”“他吐我!”我把链索从那壮汉的胳膊上拆解下来,抖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希望能帮八塔理清思路,“是他先吐我的!你也看见了,是不?”八塔死死地抓着我的肩膀,我侧转头望着他,手上拖着长长的铁索,把脸上的那口浓痰转向了他的眼睛,让他看得清楚些。八塔推了我一把,退了一步,脸上却不释然,我抬起缠绕着铁索的双手,慢慢地擦着脸上的脏东西。“把他抬进去,别叫他这么挂着……快点!快点!”两人一左一右把中间的可怜虫架了起来,他们干得很痛快,那家伙直伸着胳膊,往上颤抖着手指,嘴上呻吟得很。“我应该想到这一层,你是受过高级训练的,可随时致人于死地……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去过虎豹骑。”八塔对我说。“是的,胳膊是小伤,养两天就好了,不像脖子,扭到就是致命伤。没给你添麻烦吧。”“给你担着,我小看了你。”八塔示意我往前走。“给我好好照顾他!”八塔没有立即跟上,冲牢里比画着。那些人连声唯诺,我竖起了耳朵,走廊肃静下来了,我们向前走着,感觉有些像绯云天的阅兵式,只是气氛很不对头,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出来。走廊的尽头是一间正对着我的石室,暗得看不清那里有什么,毫无采光。但是我们无疑是在往那边走。八塔一直都没有停下,我左右张望,脚步却直勾勾地迈向前去,我的头脑开始接受一些东西了,发现隔上五步便是一间“坑洞”,坑洞是纵向的长方形,向里大约有十步长,摆着铺位,大多数人都起床了,还有一个大个子在伸着懒腰,漫不经心地看着我,像个大猩猩似的,浓密的毛发在胸膛上快活地伸展着,很有活力。前边的坑洞里已经站出来了一个人,他望着我,大概端详了我很久。他睡眼惺忪地看着我走近。八塔肯定是要把我扔进这里了,我摇摇晃晃地迈着步子,扫眼看着我的归宿,有些人影,大约能关有七八个人。这是一间很大、很灰暗的房间,但是却收拾得很不错,大体感觉是这样,想必,这儿的“大甲”是个爱好干净的人,或者严重点说,便是个洁净癖,我知道罪犯的怪癖多了去了,*营里就不乏这样的人,我就喜欢整洁的东西,却从来不爱自己动手去创造。我不挑剔,但我的士兵们都很自觉。反正,只要没人搞鸽子恋,我就不反对,最烦大晚上的男人互相骚扰,搞得鸡犬不宁,那种地方是最差劲的。这个人修着长长的指甲,胳膊瘦得跟劈柴似的,嘴唇也红得像血,很招人喜欢,不过他不是。后边的几个人坐在床铺上,都比较开,不是那种抱团的队伍,如果是抱团的队伍,那便是像土狼一样,逮个新人就想要大打出手,那我可就够戗了,是吧?有个瘦高个两脚踩着下层的两张床,推了推右边上铺上的一个人,那家伙平躺着,光线很暗,我只看到他抬起了一个豹子头,他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黑咕隆咚地眼睛发着光,充满精力,但不甚犀利。看第一眼就觉得他很抓人,以致于我忽略了身高6尺,脑袋快顶到了天棚的那个人,况且,那时我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脑袋,只能看到齐肩。门口的假娘们看着无趣,便离开了。哎,我不知道这里的气氛为什么这样,给了我这种感觉,也许,我已经做好了长期服刑的准备了,妈的,我再也碰不到女人了,这个问题才是最让我觉得恐怖的,哎!!!我进去了,带上了门。我转过身来。“老实点!”我面对着八塔,中间隔着铁门,我说,“要不要我蹲下,把头抱住,抬起双手?”“不必。”“你是应该相信我,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说了不算。”“就让我碰一下打开后的铁索,不给它整坏。”八塔为我打开了铁索,手腕上感觉还不错,被它抓了那么久,现在反过来抓它,我的心情陡然好转了起来,铁索哗啦哗啦地褪下来,交到了八塔的手中,八塔牵过铁索,一掌拍在我的肩膀上,他盯着我,好像有些东西我不明白,眼里有些血丝,眼球搏动着,有些激烈。这可真让人疑惑不解,但是八塔的眼睛比刚才更红了,好像是憋着一股气,或者,是在骂我太不开窍。末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文都尉,不是我要送你到‘囚梦号’里来的,你记住,这是冷大的决定!我只是例行公事,做我份内的事,现在我可以回去交差了。”他锁了铁门,转身就走,“哎……有些话我本来不该说出来,就不说了。”“回来!”这回是我扳住了他的肩膀,“不要光说半句话,不妨直说。”“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真不懂通融,像你这种人多的是,可是他们都完了……”八塔看着我的脑后,后边好像有什么动作,但是我不感兴趣,我转身戳着后边(好像戳到了谁,我狠狠一触,又平移向左),盯着八塔提高了嗓门喊,“就这个地方还敢叫什么号?我告诉你,我在哪里都是个人。”我继续戳着后边,眼睛则盯着八塔,真怕冒出火来,吼道,“如果谁要我挎,我会和他一块垮。不就是个冷大吗?回去告诉他,我早晚让他垮!”“文森,你真得长点教训,这里和虎豹骑不一样,囚梦号是暗月里最要命的地方,挺过这一劫吧,我保证,你的价值观肯定会改变,你那点可怜的自信会彻底颠覆的。”八塔说得很激动,胸肌起伏得很厉害,我没有再扳他,八塔整整衣领,抽身就走,脚步依旧铿锵有力,我看得出来,他是巴不得离这里远点。滚远远的!我“乓”地被钉在了铁门上,没想到被戳中双眼的人会从背后踢中我的腰,脑后拳风骤响,我转身掣肘,搪开迎面击来的重拳,这是一个矮子,身体却异常强壮,一拳打得背后的铁门一阵晃摇。他眼睛被我戳中,出拳极其盲目沉重,他抬脚斜踹,却蹬在了铁门上。我夺步抢进,一人蓄足了力气,冲上来一拳捣入,我侧身让步,左手抓腕,右手一拳抽在他的鼻子上,这一拳打得不重,却非常突然,从正面迎住了他的面门,他的前冲之力余势仍不减,正艰难地仰着脖子,我抓死了他的手腕,向下牵引,拳头仍抵正他的面门,竖直了臂,他的颈椎仰角已经不能再艰难了,右拳高举在空中,动一下都很危险,只能抽动着脸,想转头,我变拳为掌,往外扳他的下巴,同时斜胯迈左腿勾在他的前腿后边,这家伙如鱼得水,脸挣了出来,举拳就打,我动作更快,一肘点在他的喉部上,换手便是一记“马蹄拳”,直抽爆了他的鼻子,最后,我双掌齐送,对手便垮了出去。我看到了两个并肩宽的一条窄道,两旁都是双层床。我的后肩上中了一拳,右颊外又一拳风杀到,我瞥了一眼,便当机立断,我向前鱼跃,那一拳打在了我的颧骨上,我连眼睛都没眨上一下,因为我知道,这一拳就是那个假娘们打的。我的目标是前边的那个大个子,他刚刚跳下地面,我挥起右臂,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夹住头把他反撩在了腋下,这傻大个异比寻常,躯干仰成这样两脚还能在地上扭转,脚后跟在地上噌噌地响,我右臂加力,两脚踏下地面,左手转回来扳住了他的下颌,这傻大个再也无法坚持,垮倒在了地上,倒拖着两腿,两手发疯似地在空中乱抓,我在左手上加里一把劲,把他的眼睛转向我的右臂,这下可好,他的大手把我的头发给扯住了。我夹着他的脑袋往里走,头脑又开始发热,真怕用错了劲让这个傻X看到了自己的后背。前边有人在迫近,这傻大个还在撕扯我的头发,我急了,右手加了一把力,这家伙也急了,躯干一拧,伸直了一条腿,只留下一只脚在地上拖着,可是,他的手一点都没松,反倒狠了几分。这可把我气坏了,我的撤退陡然变得艰难,前方的人在采取行动,只是他们都够聪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这个傻X,还在与我较劲。我有一种扭断他的冲动。他简直像个大废物,在地上点着一只脚,敞开了那么多的致命点,我的手已经收回了不少汗,我看着他的左肋,顶得那么高,艰难地绷紧,松挎……暗光中,头上响起铁片的叮当响,一个矮小的影子在两边的上铺上蹦着,忽而往左,忽而往右,他早就在蹦了。应该是个河洛。左上角响起了最后的落脚声,我的头脑冷静了不少,左手挪到了傻大个的下巴上,拇指、食指顶死了对方的腮帮子,直透入骨,他没有松手,只是微张着嘴,想咬牙又咬不下来,右手迅速拂过了他的下巴,他的下颌便暂时脱臼了。头上劲力陡然松懈,我又兴奋了起来,天上有铁片呼啸飞下,我看准了那个俯冲下来的河洛,转手抓住了他的腕,锋利的铁片在前边挥起了寒光,几次险些伤到我,这河洛的气力当真不小,我扯动了发达的胸肌,狠甩铁片,这河洛头下脚上,直撞进了第一个冲过来的死囚的怀里。我无路可退,准备一战到底,背后的墙壁离我四步远。那几个人也不惯我脾气,直接越过倒地的傻大个,扑上前来。有人叫骂着,我也想骂,好给自己壮胆。我头上中了第一拳。但我还是硬把铁片划了出去,手感告诉我,中了!那一拳打得我眼冒金星,我只看到他转手扑上来拦腰把我抱住,直往后推我,显然,他对后边的人太过自信!我大吼着与噬血的欲望抗争!手腕一转,铁片捅进了对手两股之间,我拔出铁片,直伸向前,第一个冒进的家伙彻底被割断了,我听到他后边的死囚们踌躇下了脚步。我亢奋莫名,轮起拳头重击在怀中家伙的肚子上,他淌着冷汗,疯狂地痉挛着,我顶起膝盖,专门顶着他的左肋,喊着,“着!着!着!着!着!着!着!着!”一本厚书乓地砸掉了我的兴致,和我死嗑的人抿紧牙关,吐着泡沫不解地往上望着,“嘭”地滑倒在了地上。“吵什么吵,打扰老子看书的兴致,娜娜,你也不用试了,你的秘术对他丝毫不起作用,他进得真他妈冤!”请允许我打断一下,我想我已经把上铺上的那个家伙忘记了,他现在才出现,分明是在对我藐视!或许,是两个人。他就是进来时第一眼看到的豹子头,后来我得知他叫戒尔克肖,他一手伏在床沿上,支起上半身,另一手拿着一本厚厚的书,这种书比那长门修会的人携带的“大砖头”还要笨重。他转头看着门口的方向。娜娜在人丛后边站着,在这种地方能有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在,对死囚们来说也许是一种安慰。再见娜娜时,她站在森严的铁栏杆的前边,出铁门几步之外,才躺着几段斜洒下来的晨光,娜娜亮得不太真实,哦,太亮了,她身上发出的光可是又与日光无异,我只觉得她很和谐。她有鲜亮的嘴唇,仿佛那映照世界的清晨的露,我想,她就是娜娜,多么晶莹剔透,我望到了她的胸廓,哦,就是她,曾在混战中打过我一拳,那一拳只能说是拂在了我的脸上,像一阵轻柔的风,我还听见过胸乳碰撞时发出的声响,随着她那一拳见老(或者说穿过了我),甩在了耳后。娜娜的胸廓是不小,有光从丰满的乳头上迸发了出来,像一阵微型的洪流般席卷着细微如灰尘的体毛,夺目的亮光从腹股沟下轰然分开,直冲下两条修长修长的腿。娜娜就这样消失掉了。我眨了眨眼,婷婷玉立的娜娜不见了,铁门之外,晨光在缓缓燃烧着,那里仿佛什么人都没站上去过。“呸!”倒在地上的人翻身爬起,从我的鼻子底下昂起头来,使劲往后推我,我握着拳头,准备在必要时照着他大片淤血的左肋来上一下。北陆战争造就了太多这样的亡命徒。我晃着铁片,在床上左右磕碰,“当、当”。这家伙不会打架,晃动得倒是很快,但他找不到可乘之机,他刚才被我重消,吃了很大的亏。腿上还流出了血,沾在鞋上跳得满地都是印,现在更是乱,我抬腿就能绊他一个跟头。“啪!”地上的大个子被人从上边拍了一巴掌,那豹子头在娜娜隐身以后,说出了第一句话,“上边来人了。快起来快起来,收拾乱子!”高个子站了起来,其他人也不回话,只是分头去收拾这里那里的乱摊子,着手飞快,紧张得没有人吹一声口哨。确实来人了!两列队的狱卒冲入了走廊,他们在向我们这边跑,排头对着我们,手里端着狼牙棒,百十来号人根本就没有步伐,踏得走廊哗哗的。“把手里铁片给我。”我递铁片给了戒尔克肖,走廊的脚步不再那么集中,而是分向了多个方向,拓宽了开去。可是,头排的狱卒跑得还是那么快,没有统一的步伐,只踏得地上咚咚响,好像在赛跑,也许排头只属于这些跑得快的、面孔艰难扭曲的人。“别紧张。”我知道,狱卒们在为所有的坑洞开门。铁门先后开启,他们也在开启我们的铁门,“囚梦号”是一个荒之地,喜欢眷顾的人都该遗忘她,之所以忘她不掉,还是因为她是一个无人愿意回想的地方。“来啊!一起揍他啊!”戒尔克肖一脚蹬在我的背上,我伏低下腰,沉肩对着一群挡住大门视线的死囚犯,门锁跳动着,铁栓在准备跃出,“镗!”对面的人轮起左拳,露出青紫了一大片的左肋,直扫我的面门,我低下头去,右手一记勾拳,但拳至中途,我突然收住了劲,我终于看出了一点苗头。他倒了一步,换手打向我的鼻子,我迎了上去,鼻子上一爽,我惨痛地晃了一下脑袋,他缩回了脚,踢在了我的肚子上,力道虽辣,但分明只用了三分气力,我扑倒下来,跪在地上。“揍他,揍他!让他抬不起头来,往死里打呀!”戒尔克肖从床上跳下来,一脚蹬向我的面门,我抱住了头,感受着一阵急骤的拳打脚踢。大门开了,一群狱卒冲了进来,听脚步声好像不下十几号的人,铁门刮上了几个生手的狼牙棒,“当当”作响,颇为紧张兮兮的。铁靴声踏近前来,外围响起一阵抽打声,他们迫发出了嚎叫,其中的那个大个子叫得最痛苦。“起来,别装像了。”我抬起头来。“就你叫文都尉啊?”和我说话的人叉着两条粗壮的胳膊,腰上别着狼牙棒,头戴厚盔,想必是这里的狱卒长。还有人在挨揍呢,几声“劈啪”下来,那傻大个还发出了哭喊,只可惜,从我这里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头,只看到那个打他的狱卒。两个狱卒从狱卒长(暂且这么称呼吧,他看起来真像)的两腋下拥出,其中一个还碰歪了头盔,边伸手扶正,边把我架高,另一个人也恶狠狠地抬起了我的右臂,我在中间被架住了。“我听说你进过44号,还把9号的左臂扭断了?”狱卒长笑嘻嘻地看着我,忽然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喀嚓!”,咧开嘴对左右讪笑,不等他回头,后边便有人笑起来了。现在我才知道,陪笑居然也需要花这么大的气力。虎豹骑不曾发生过这种怪事,何况我还是个密兵,断没有见过一个先憋出青筋和汗水,再发出大笑的人,可是现在,我能同时看到六个,真是大开眼界。我说,“不……大人……我没进过44号,那只是一次误闯。不信……你去问……”两个狱卒反架起我的胳膊,使劲往上扳,我疼得冷汗直冒。“哈哈,想不到,虎豹骑的人也会有今天,虎落平阳被犬欺,文都尉,你在抬举我。”“啊!!!”他们又在我的胳膊上加了一把劲,我喊了出来,低着头,额上青筋暴突,抬眼望着他。“要不要领叫我的擒拿、轴转雷霆、马蹄拳……”“哦啊!!!”我用牙缝逼出了最后一句话,“狮子扳喉”不知道说出来了没有。我半跪下来,两眼只能看到地面。一人举步踏前,手中狼牙棒搅起了风,直劈向我的后脑,“当”地一声碰响,另一棒格在了中间,后脑上一热,爆飞的火星落下来,点燃了我身上仅有的一点人情味,我的后脑头皮一阵发紧,感激坏了。我听见八塔说,“行了,看看他的*样子,看看他身上的血,吃了一顿胖揍,他也该开完窍了。”“可不是,他进了囚月号,我自会开导他,今天还只是第一课!”戒尔克肖说得不容置疑。“拉鸡巴倒吧。”八塔骂了肖一句,也不上去打,不过,这场风波到此也算打上了一个逗号。“文都尉,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方,外边的事我不管,但是在暗月,你得暂且叫我方教头。”“报数!”“一!”众目睽睽之下,肖高亢地喊出了第一个数。“二、三、四……”一阵静,这两个狗娘养的又在我腕上加了一把劲,我红着脸嚎了一声,“去!”不想他们没听出什么差错,方教头还点了点头,带我们走向走廊,狱卒站成了两排,死死地夹住了我们,头顶上交叉着森森狼牙棒,共七双,相成了一条小拱走廊,我的每一步都走得不由自主,豆大的冷汗凝结在下巴上,都无暇望见那些在走廊里匆匆走过的人影,只瞥见他们穿的是红色的短衫,清一色的。我们应该是要去吃早饭了。阳光有些耀眼,我的肚子也饿了。他们干得一丝不苟,别的囚犯可以贴着墙根走,但“囚梦号”的人双手被反架,我本人也被制得毫无可挣之机。一张虎口扳着我的脖子,另一只大手压着我的头,我连肩膀都不能摇晃一下,只能看到前边的一双赤足,板着步子在狱卒的铁靴前晃着,往前艰难地迈。我上不来气了,汗水涔涔地往下流,往下滴着,女人被干时可能就是我这个样子,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脚又和狱卒打了一架,谁想他会直接把靴尖踢在了我的脚踵上,至少她们要比我快活!我暗暗叫了声苦,鼻子里一滑,热血缤纷掉落,掉在膝盖上,鼻腔里已是温热一片。真像一场噩梦,但我从来不曾梦见我被敌人逮捕过,我可以轻松致人于死地。我可以告诉你,我在现实中被人制服了,且插翅难飞,喘气都费劲,我有些看不清东西,胸膛闷得像炉子一样。这便是受挫的感觉,这群家伙很能痛打落水狗,我倒下时还真是满心欢喜,谁曾想他们都动上了真格,至少有几脚踢得货真价实。我鼻子在流血,眼睛现在还看不清东西,我动了动眼珠,感觉它们在四处乱转,我看到前边的人在往楼梯下边走,终于要下楼了,下楼便意味着去外边,这样也好,确实很好,眼前明亮一些了。我深喘了一口气,真是艰难,还抽动了胸肋上的淤伤,好像两边都疼,腰上也好像有问题,只是押解我的狱卒根本就不让我直起来。嘴里有些咸,我转了转舌头,发现牙齿边缘有点铁锈的味道,我们在下楼,我的腿脚还行,只是我的鼻血还在往下淌。楼梯转了一点,下边传来八塔的叫声,“这个傻X怎么老大张着嘴,像门口的那几条老狗!看看!看看!”傻大个的脑袋冒了一下,随后上边的人把我按了下去,我只听到他说着什么,他说的话我压根听不懂,只是在那“呜呜”地叫,我何尝不是这样,连句喊痛都扯不上来。八塔说,“得了,你别吃饭了,你被直接送往病房了。”方教头在下边回过头来,对八塔说着,“这个文都尉果然不是白给的,进了我的辖区便制造乱子。我看都伤得不轻,这样吧,你先看看谁受了伤,挑出严重的,送去看病。”我的肚子咕地叫了一下,早饭对我很有吸引力,很久没吃上一顿饱饭,怎么能错过,可是,我最好还是混进去看一下,以防万一。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迈了下去,蹭到了队尾把两条腿站直,走廊里有穿堂风,吹得楼梯口火把一阵摇晃,这风可真新鲜,大门敞开着,外边的阳光异常耀眼,此刻,我憧憬的是广袤的蓝天,哪怕是白雪皑皑的地平线!查堂风一吹,我的鼻子也止住了血。傻大个点着头,含糊地应道,“是……”他弯着两条过长的腿,八塔对他背后的两个狱卒说,“别掺着他了,话都说不清,看这手下的,我都扳不回去。”八塔在前,傻大个也不敢站直,猫着腰偏着头,八塔捏着他下巴,嘴里发出“咔嚓”响,口技比他的上级还好,激得傻大个“嗷”地叫了一声,八塔拍了拍他的头,“我没文都尉那两下子,你先忍着,到了病房自有人接你的下巴!”八塔往这边跺着步子,忽然身形一晃,揪出了一个人,看动作像是那个那个打了我一个电炮的好小伙子,他快站不直了,上半身歪向左侧,顶着肌肉发达的右肋,重心也放在了左腿上。“你有点严重,去看一下吧,硬撑着对你没什么好处。”八塔又走过了两个人,停下来半蹲,好像在端详谁的下巴,忽地站直了喊道,“理石,能不能站直一点?”“再直一点。”那人的脚动了动,好像很认真,八塔理了理他的胸襟,叹了口气说,“不用问了,你是肯定要去了。脑袋都扯不直呢。你的腿脚没毛病吧?”“没有。”“那好,向前两步走。”那人板正地踏前了两步——好像我的马蹄拳打得太过分了,不过,那时我刚避开一个人,一切都乱得要命,他对我气势汹汹直捣一拳,我能不还手吗?你没长手吗?你不反击?除非你是个一个*,我暗中咒骂着,也不知道在骂谁。“别老眯着眼睛,睡不醒似的……”八塔抬起了手,好像在翻他的眼皮,“左眼有点淤血,铁球大人,劳驾您也去一趟。”八塔转过头来,俯视着我。“哎呀,都尉大人。你也被打得很惨嘛,瞧这身伤,一头金发支棱成了这样,真是有损你的形象。”“怎么样?”“你也去,向前两步走,你们俩使点劲扶着,别让他摔了跟头。”我啐了一口,“呸!”方教头说,“别压着他了,既然去看病,我们就一视同仁,让他自己在前边走。”腕上压力陡然松懈,我也直起了腰板,真让人快慰,我活动着肩膀,转了转头和手腕,周围的人下意识地避了一下,肢体被他们扭僵了,我不过是在放松自己而已。“你们两个别去了,八塔,你送他去病房,注意盯着点,他是个危险人物。”“是……”我和肖他们分开了,今早的阳光很足,雪野上移动着排着队的人,他们在涌往东北方的一栋红砖楼,楼高二层,长长的,我们出来得晚,我看到的那些就餐的囚犯已经成了一群小红点。风打着囚衣,猎猎地响,仅北面就有十四个哨塔,有高的有矮的有远的还有近的,离我最近的高塔一眼望不到顶,上边有哨兵在往下看,背后有眼睛,天上还是有眼睛,因此,只要有活动发生在仓房之外,肯定是极难蒙混了。四围是高达50尺的墙,它像城墙一样,把这个里许方圆的地方围起来了,大约围了有几百年吧。我像个蚂蚁一样在雪地上走着,八塔在后边盯着我。这么走没意思,我得问他几个问题。“我们能出去吗?”“什么你们我们的?进了暗月,就别想出去,除非冷大允许。”我们在往南边走,这个暗月的南部开阔多了,东南边有个类似运动场的地方,边上挨着一个空场,大很多,似乎是给囚犯们放风的。再边上就是那尊绯云天的无头雕像,左手正,右手反,开阔无比。东南边堆积着一群仓库,一排铁匠铺,还未冒出烟来,真不知道那个可怜的河洛朋友一天要支持十几个小时。仅见到三个哨塔。我往后扫了一眼,八塔后边,那四个跟我打架的囚犯在雪地上蹒跚着步子,分别由两个狱卒盯着在后边走。我对八塔说,“我要干什么?”八塔不太习惯我的说话方式,但他反应很快,很快就能跟上我的思路,说,“不知道。”“他们呢?”“闲着。”我转回头来,远远的空场上有些铁球突然蹦进了我的眼睛,我脱口而出,“那些铁球是干什么的?”“是给羽人用的,放风时可以防止他们飞走。”看样子羽人不会太多。“我们不去外边干活吗?”“不去。去年我们还在西门外的望风山上设置哨塔和挖掘战壕呢,但是今年没有活干。你出不去。”这可蹊跷了。偏往稍西的方向走了一阵,我看到了一栋小石头楼,白色粉刷,后边有房子鳞次栉比,我们定要往里拐了,东南角不如西南1/4区开阔,总有些死气沉沉的建筑,前边的那面白色墙壁显然要生气许多。我们走了进去。我吓了一跳,愣住了,后边的八塔险些撞到我,有个女的直勾勾看着我,没错,是个女的,长得很妖冶,有几分相魅,但是她肯定是个羽人。她越过我的肩膀看着我身后那些人,那些人也乱了脚步,谁还骂了一句,后来就被狱卒们的大声喝骂压了下去,变成了泡泡沫子,显然都被她的魅力给震慑住了。八塔大吼一声道,“都给我安静点!别吵吵八伙的。”吐字有力,充满了男子汉的气概,我往左一拐,往大约是西南偏西的桌子走去,那边也端坐着一个女的,长得丰满一些,显然不是羽人,我摇了摇头,总觉得那羽人女子的眼睛太冷,很像鹤雪的箭,那一眼足以把你给射死。“停下!”她伸出手来,抵在我的胸口上,用力恰到好处,使我从羽人那边收回了目光。她和我差不多大,手指一触到我,就散发出了十足的女人味,草绿色的眸子扫着我的脸,有草原般心旷神怡的感觉,一下子让我放松了下来,她用手捏掐着我的眉毛、鼻子……没有刺疼,只是微微地痛,有点像涟漪,轻快地荡漾开来。八塔的一声暴吼让我回过神来,“嘿!嘿!你们仨怎么还站成一排了?快出去两个,分出去,分出去!大狱里花钱雇了这么多医生来,却有人想让可怜的医生们失去饭碗,出去!分出去,铁球,你去那边。”八塔从三人当中揪出了排在队尾的一个人,照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突然又扶了个正,那家伙眼睛不会现在也睁不开吧,这可真让人郁闷。八塔回过头来又冲左倾的小伙子嚷道,“哥们,你也快分出去吧,哎!你的意志力一向让人担心,真怕你受什么刺激再吐出泡泡来。我不是有意拆散你们俩,大狱雇来了这么多医生,可是在充分为你们着想啊,想想看,盘鞑的子孙谁不是人?”我差点被逗乐了,“等等!”我退后一步,撩起红色短杉的下摆使劲擦着鼻子和人中,鼻梁还行,好端端地硬挺着呢,我对她说,“你叫什么名字?”“不告诉你,这是我的职责,不能说。”“哦。”擦干净了鼻血,我把短衫下摆放下来,放平。她是个安分的人,但吸引力仍然不减,可是我想我不会再问她的名字了。她的手在我的嘴上摁了摁,有些疼,她说,“啊。”“啊——”嘴里有股铁锈味,我都知道,这么做有点让我难为情。她检查得很认真,绿色的眸子紧张了几下,把那个像个勺子似的小铜镜放下来说,“还不错,就是有点牙出血,没感觉松动吧?”“没有。”她说,“看过你的资料,你是文都尉。”那边一阵嘈杂,好像有人带着哭腔叫了一嗓子。我转回头来,对她说,“名字没有错,但是案上的东西你可不要全部相信。”她笑了起来,我想她应该认同我,我喜欢她嘴角上的纹,很可爱,没有一个理智的女人会对一个强暴犯发出如此真诚的笑。“嗯,以前的事我不想和你提,既然现在我们俩面对面,我是医生,你是患者,我就必须消除一切对你的成见。”“前程往事一如浪头消殒在礁石上,不提!”“有个问题,不知我该不该问,你们为什么要打架?”“是你份内的职责吗?”“我想是。”“不知道,我建议你去问郁非,她知道得比我更清楚,我很笨的……”“是谁先动的手?”我不太喜欢她的问题,哎,女人懂什么,跟她们扯这些根本就解释不通,我说,“大姐,你是来主持公道的吧。”“我希望能尽力而为啊,文都尉。”我知道她是一个很真诚的人,有一些*医身上的特质,不妨说说,我说,“你看起来很懂男人,也一定接触过爱打架的男人,也许还跟他们谈过恋爱。但是,你不了解真正的男人,打架不能从谁先动手入手,因为后边还会发生后来居上、相持、对攻、头破血流,谁站到最后,谁最后倒下。是的,您肯定亲眼看见过,可是您不懂如何去制止一场打架。”“是啊,北陆战争一打响,每天都有那么多伤员在我眼前晃。”她正视着我,眼神里有些厌烦,好像头有点晕了。我说,“如果必然要打,孰先孰后永远都不是问题,不必为这种事情伤脑筋,烽烟也许会在十年后散尽,但是赔偿永远都不会到位。但是打架却不一样,他会根据伤害程度量刑……”“可是……我还是觉得搞清楚孰先孰后是重要的。”说完她摇了摇头,我也跟着摇了摇头。我们相对望着,谁也不先笑。然后她伸出食指在我眼前晃着,可能是在挑逗我,我坏坏地往她的双乳中间看去。她的拳头停在了我的眼前,我都快把眼睛对上了,拳风拂面,颇为清爽。“你的脑子没问题。”“眼睛也很好。”狱卒们的脚步声在木头地板上踏着,突然大响,他们在提醒我这是暗月,场合不太对。“文都尉,能不能脱一下衣服?”我想也没想就把囚服脱了下来,我递了出去,她接住了,我说,“怎么,你还想给我洗衣服?”她把红色的囚服放在了地上,我眼前一亮,她的屁股翘着,眼光在她的乳沟上弹了一弹,跃到了她的一双巧手上,那件号衣已经被她四四方方地放在了地板上。她头也不抬地说,“啊,我的都尉大人,可不可以把你的衣服全脱下。”这可有点难为情,我也没怎么太明白,我说,“怎么?你还要跟我干一次?”“看你想到哪去啦?”她抬头望着我,脸上压力比较大,有些泛红,我疑惑不解,她缓缓站起,还在她的裙摆上擦了一下手,说,“你都想到十万八千里去啦,真不明白你们这些打仗的家伙成天在脑子里翻弄些什么东西,除了性还能装下别的么?”我望了望天花板,上边没有装饰,但好像有些答案。“这是我们的职责。”“好吧,好吧,姑娘……“我脱着衣服,露出了发达的胸肌。她却不给我整理,我白脱了,我整了整混乱的头发。她扫了一眼,我转了一圈,狱卒们在乐呵呵地看着我,还有那边的和那边的那边的人,那些跟我打过架的人也在这么做,那个傻大个还脱了个精光,哈着腰捂着老二,连脑袋都抬不起来,像个大傻X似的。不过,当最外边的那个小伙子被要求转过身去时,我害怕了。“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她对我厉声说道。“不!”我斩钉截铁地说。“配合还是不配合,文都尉你这个大色狼!!!”她尖叫了起来。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我才看到那边的检伤工作顺利进行完毕了,根本就没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这可让我诧异了。那小伙子已经冲后边的医生撅完了屁股,现在则端端地面朝他站着呢。我额上沁出了冷汗,空中仿佛出现了一队羽人,急切地俯冲、盘旋着,劈啪振翅,直把人煽得情绪聒燥,我的体内好像有把火在烧,恼得我面红耳赤。我真不愿意当着众人再。。。。尽管之前我例行公事地被要求这么做,那是在检查我身上藏没藏锐器——我猜这也是冷大的公事,我可以配合。现在看众人的反应,那小伙的那地方肯定是无恙,我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心情也越发急躁,我握紧了拳头,这个世界真的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之外,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但是一旦我提心吊胆,便很难再把什么东西放下,这是我的毛病。魏夫人控告我强暴,这一幕又轰然出现。我现在进入了一种危险的哭笑不得的状态,我浑身在颤抖、冲动、发热、气血奔腾。我的拳头握得太紧,现在,它们真应该像轰雷一样击出去,去再现一场愚蠢的意外!有人在开始穿裤子了。八塔冲我大吼道,“文都尉,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说,“没意思。”“你脱还是不脱?”她冲我说着,脸上很不高兴,又是羞又是恼的。我喃喃地说,“我脱,我脱,我他妈地脱还不行么?”我转念一想,看着她草绿色的眼睛,笑道,“我决定脱了,但是,我必须先检查一下你是不是真正的女人。”“放肆!”八塔瞪圆了眼睛冲我嚷着,伸手抓住了狼牙棒的把柄,“你瞎了还是怎么的?都20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女孩似的?文都尉,你快给我执行命令!”“执行一下,这是命令,只要你是人,我们就必须对你负责任。”她说。我转过去獗起了屁股,方便她查看一番,冰凉的镜面触着我,完全不像什么小勺子,但是不得承认,这是一个很难为情的动作,何况我现在还什么都没有穿。她飞快地检查了一番,我的脖子一定是红到了脖子根。“好了,腼腆的大男孩,我亲爱的都尉。快穿上你的破玩意,准备从这里滚蛋吧。我叫海兰,请你不要忘记。”这可真是哭笑不得。海兰还说,“以后常抽空过来,你不在时,我会好好想你的。”那边的人开始站排了,八塔冲他们四个吵吵着,时而瞄着那个羽族的医生,至死至终都没有对我这边的暧昧气氛表示任何不满。我则巴不得赶紧离开,找个地缝钻进去,临走时,海兰要求拥抱我,我麻木地拥抱了她,她附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我放了一封信在你的衣服里,回去务必要看。”我附和着贴着她的耳朵说,“那当然,我不会让别人看见的,我的亲爱的。”我抽了一下鼻子,一阵芬芳冲进了我潮湿的鼻孔,海兰她总这么让我心旷神怡。发展了!!!回去时八塔没有便宜我,我被死死地押解着,那傻大个还趾高气昂地迈着大步,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呢,踢得地上的雪往前飞起来老高,天放晴了不少,阳光照下来,激得虹彩毕现。“排长——”后边传来喊话声,那是在叫八塔,我扭过头去,有人在往八塔那边跑。八塔问他,“有事吗?”我看不清楚那人,但是来人却是跑得很急,停下来就开始喘。八塔说,“走,上那边说去。”我再回头去看,扭我的两个狗娘养的又在我的双腕上加了一把力,我只看到他们俩在那边小声唏嘘着,也不知道在扯些什么玩意。有人左脚在地上一顿一顿地朝我走来,不用看我就知道他就是那个叫申青健的小伙,他脚下瘸,手上动作却是飞快,连我都看不清来路,号服连抖都没抖,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拿走了。腕上压力松懈,押解我的那两个狗娘养得可能觉察出什么猫腻来了。小申的动作纵然隐蔽飞快,但疑点却太多,我身上有外头来的信,为了保护那封信,我必须切断一下嫌疑之线。“小申,你要是不满,可以回去发泄,现在公报私仇,蹭我一拳两脚的怕没意思。”狱卒大骂一句,照我的后脑就是一拳,另一个骂道,“你还想给我惹事……”撤下手就掏狼牙棒,真他妈乱,混乱中左手一翻,我立马扣住了一个腕,昂头砸在另一个人的鼻子上,忽地拔身站了起来,转头怒目相向。两个狱卒一个跪在地上,我抓死了腕,他“啊!”地嚎了一嗓子,另一个侧转着,在我眼皮底下反手去掏狼牙棒。“嘿!嘿!都他妈干啥呢?”八塔冲了上来,照我的胸口狠推了一把,冲击力极大,推得我连退出四步开外,我扯了两下胳膊,方才站住。小申站在那边,突然说,“你不就叫文森吗?我他妈回去干死你!”八塔冲左右大骂道,“瞧你俩德性,暗月难道还收留两个脓包不成了?我好歹混了两年饭,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事。得,我们改日都来灌罪犯的毛病算了,往死里灌,毫不手软地灌,直到马帮十年前越狱的事件再度上演,大家一块来欣赏,岂不快哉?”八塔的两个手下立即没了脾气,他又说,“你们两个也不要生气,和气一点其实也不错。事发突然,也难为你俩了,以后多留点神就是,像文森这样的人,你们先要学会怎么和他沟通,不要一味蛮干,动点脑子。”八塔望了望我,突然把左右一推,迈步向前,说,“文都尉,典狱长有事找你,恐怕今番你是在劫难逃了。”“那好,我们走。”我回头往褐石楼走去,褐石楼就是我们出来的地方,走一百步进了大门,再沿着左转的石蹬往上走三层,就能再进冷典狱长所在的那间阁楼了,阁楼朝东,窗上有日光辉映。“不,转回来走,文森,冷典狱长不喜欢在你们脑袋顶上办公,今早只是他听说你来了,特意过来接见你的,平时,他都宁愿在谷玄区里培养他的爱好。”我问他说,“谷玄区是什么地方?”八塔说,“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在那。”鳞次栉比的仓房后边,弓着一片穹顶,灰底白斑,甚是班驳杂乱,长约百步,方圆步左右,虽然宽大,但乍眼一扫,很难引起注意。一来那什么谷玄区也是与路口齐平,二来我们要到达那里,必然要走到病房之前的交叉路口,才能拐过去,中间残破的仓房钩钩扎扎地充满了我们的视线,仓房之间的破木桶、铁丝和破铜烂铁也是如此碍眼。八塔吩咐完剩下的人,就叫我往回直走,前边是白色的病房,而东南1/4区开阔了起来,绯云天的那尊雕像依旧左手正右手反,风吹不倒,雷打不动,瓦砾和废墟之外,延伸着一块平整的大空场,空场分成两个部分。小块是给囚犯们用来放风的,凹凸不平的雪地上,排列着大铁球,现在放风的时间还没到,地上清晰的脚印甚少。我们开始往南拐,路过病房时八塔和我都分散了注意力,可惜我没见到海兰,倒是瞥见那羽人女子的身影在窗前晃了一下,我不太喜欢她,她身上带有敌意,推门而入的一刹那,我就闻到了,我不想否认杀气,职业的习惯告诉我,对方未必不是鹤雪,现在羽人的战斗力已经普遍增强,整体素质却每况越下,有钱人随便就能派她们去杀死死对头,拿怕仅仅是一个不喜欢的人。八塔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大声感慨道,“难得来一个美女,两年了,碰到头一个。”有什么好感慨的,没见过世面么?不过,无论是在哪里,没钱的人确实是不好使。穹顶向南,凸着一个大阳台,面朝雕像所在大空场,太阳高了不少,也略微往南转了一点,斜洒在阳台上,阳光很正,我不由眯起了眼睛,阳台上有孔武的浮雕,整体上犹如一颗怒吼的兽头,离地约30尺。不过,眼下的天气野兽正适合酣睡,被阳光一晃,我低下了头,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八塔,这就是谷玄啊?”“对!”“不太像。”“是吗?那等着瞧好了,我跟你说实话,这楼叫‘海哨’,里边有谷玄区,大片的一块地方,很有些名堂。我只负责接送,其余的一概不知,我在暗月混了两年饭,但是这块地我一直不熟。”“你都进去过。有什么不熟的。”“我是说典狱长他从来不在‘海哨’之外使手段。”“说实在的,你欣赏他的手笔吗?”“……我不知道。”八塔又说,“我不知道……”我不想再和他说话了。如果把海哨比做一头大兽,恩,我知道这个比喻很粗糙,读者请原谅我的表达能力,但我想不出更直观的东西来表达我的感觉,总不能举一个娼妓的例子吧——是一头伏着的兽,是的,至于是什么,我不知道,反正它有头有尾,东边是它的脑袋,那边阳光普照,我们现在从它的脚下爬上去了,空气潮湿了不少,可以说很冰凉,这是一条狭窄的楼梯,往天上拐了个之字形的弯儿,咱们就开始往西走,采光几乎没有,但什么东西催生了我的空间感,不需要感官却可以对我所要走的路洞察得非常清楚,我能看到这条狭长的长廊,地面打扫得很干净,地板是大理石的,脚下还晃动着我的影子,真不知道瀚州哪里来的这么宝贵的大理石,还全部投入在了暗月这块地上。要知道,前线缺乏的就是石头,普通的岩石也差不多告罄了!西线屡屡告破,都他妈因为要塞、堡垒和关卡建不起来,夸父长驱直入,羽族软磨硬泡,整个瀚州彻底被孤立了开来,据说,绯云天对羽宣战之前,羽人已经在筹划一场对瀚州的突袭了,整个宁州几乎都在调兵遣将,光月亮山脉上就驻扎了30万羽人,那时是四年前,离七夕不到六天时间,形势十分紧迫,但是绯云天好像很能忍耐。那时东线上全民皆兵,但双方一直都没有交战。连我都失去了耐心,背地里把绯云天骂到了他的祖宗十八代。最后一个斥候带着消息回来了,那时距离七夕真的很近,前线的人几乎停止了坐立不安的举动,只是摇望阵对面的羽人,那时,月亮在白天看上去也是那样地饱满。我的士兵们和其他人都一样,站得那么直,但是没有一个人双手拄着枪,我们身上全都是热汗。后来绯云天横挥汲海,上百斤的曲形肩在肩膀上滚涌向前,像一道雷霆般扯直在一条直线上,我们发出排山倒海的咆哮声,潮水般奔突了上去,那时,我都看不到对方的阵地,眼前只有青阳王一正一反推送向前的汲海之剑!!!陛下大吼着,把郁积了多日的愤怒一块倾吐在了前方的战场上,我觉得他之所以如此生气,一定有他的原因。我不认识他,但我理解他。耳旁尽是喊杀声、羽哮声、马蹄声、热血挥洒之声,地狱之火颠覆了下来。我砍断了四杆剑,站在马鞍上徒手作战,一路得手一直打到前方都是自己的人!操!这一切都经历过了,我看这个什么“海哨“还怎么奈何我,且去看看。我回头看到了八塔,他脸上的胡子茬每一根都是纤毫毕现,走廊结构规则,宽达五步,但我还看不透。“停下,左转。”有一扇门,是双开的,墙内有冷色的光透了出来,勾出了铁门的轮廓。我飞起一脚,踢开了铁门。“乓——”光在猎猎,却冷得像殇州高原上吹来的冷气,不由眯起了眼睛。脚下是一块深深的槽地,上下都是火焰,璀璨的火光在冰冷的兽头中冷冷地燃烧着。东头的正中有一块坐席,有个人影在那踱着步子,相当惹人注目。乓、乓!槽儿地长约百步,像一片谷地,大体上是对称的,50步外的对面,同样架空着一列长廊,廊边有坑洞,有一列陡峭的楼梯环回向下,石制的,上边长满了青苔。“文都尉,可以下去了。”我别无选择,但是有些人的措辞却是相当怪异,明明是非下去不可的事情,他却可以说成是你可以下去了!我一边往下走一边耸了耸肩膀,走得几步,头上就传来了沉稳有力的“当啷啷”的响声,陈卫在规规矩矩地关着大铁门,我被告诫,这儿的门应该是这样开合的,边上的火光一扫沉静,居然在发着颤,我在心里告诫着自己:文森,你最好老实点儿,你可以在外边大放厥词,可是这里是大名鼎鼎的海哨,让人闻虎色变的海哨,现在,你在这里啦,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啦,你的脚在往下不由自主地迈,你无路可走了,好了,你踩到谷地的石头地面啦,小心不要摔倒,因为你可能再无法站起来了,我的好哥们!上好路,你在谷玄区里走,两边上下两层都是些不知来路的家伙,我最好别东张西望,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清醒地知道,命运早已不在我的手里,那些混蛋随时都可能冲开铁门,扑上来把撕成碎片,或者踩成地毯,要了我的命!老冷站在东边,左右迈着步子,身后是一排塔头火焰,那些火种烧得汹涌猛烈,把他的影子交错开来,拖在地上拍打着,他的嘴咧着,埋着头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我也在笑,露出了虎牙,尽量放出点杀气来,我的自信心有点受打击,但我由衷地在这么干!硬充是我的强项。那坐席上覆着一张狰皮,镶着两个不知是真假的眼球,须发怒张,还在吐露着生前的威武,熊熊的火光把它的豪情点燃到了万丈,直冲上了高高的穹顶……不得不说,这有些讽刺,人何尝不是这样,难道你不会这样吗,那你何尝还要笑话我呢,狰儿!边上有一尊十字架,铁索交错,磨得锈迹班驳的,大概染了太多的血。其实刑架很瞩目,各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刑具都在上边摆着呢,凭我的现在的心情,很难给你一一清点。丈高处有一个倒扣的旋转马鞍,垂下了两条铁索,地上正置着另一个,上有一副脚镣,这两者在天上地下互成犄角,专门反向旋转,直到转上一圈甚至是两圈,一股铁锈和血腥混杂的气味冲了上来,我胃里一阵翻腾,绕向前去。脚步难再稳,我很难受,索性想两手拄在地上,跪下双膝,吐个痛快,这地方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两侧的坑洞里关着那么多人,长年不见天日,根本就没法想象他们要怎么活,怎么作为一个人苟延残喘下去。我不可怜这些人,因为我不认识他们,毫无交情,但是我更不情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挂在这里,我现在是在害怕死亡,是的,我的命运显而易见是在老冷的掌握中,我又无法夺回来,我在深怀恐惧,一种敬畏之情在催生开来,在变本加厉地加剧,我的胃在翻腾,浑身肌肉紧张无比,脊背弓得像一张硬弩,老冷的笑在他的脸上冷却了一瞬,此刻我对他实在是又敬又畏啊,真的很敬畏,我双手伏在地上,密切地观察着他的动作,准备随时一跃而起,在5步之外把他扑倒!我看得出来,他的眼中的恐惧和敬畏之情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瞬间暴涨,继而收敛了个住,他体面地坐上了沙发,把自己深埋,挡住了大部分的狰皮,还有那双吓唬人的眼球,他狠吐了一口气,把胸中的一切晦气全部散发到了空气中,现在,老冷全身上下都焕发着十足的傲慢,他缓缓地架起了二郎腿,离我不足4步半。“文森,欢迎你来。”他刚才确实怕我,我敢打保票,真的,我拿我那匹三岁的火雷马跟你*。老冷现在又回到了极其有利的状态,让他要命的是,对方曾一度忘记了自己身上存在某种绝对的固有的优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肯定露破绽了,一度身不由己,根本上说,他像我一样害怕过。我不再怕死了,胃也不难受了,恐惧一扫而光,我也不再敬畏对方了,很高兴我能这样,大快!我把那骇人的刑架彻底忘在了脑后,但是我撬动了老冷心中的一个什么地方,他的动摇必将继续。我历来相信——郐子手根本就没那么坚定。可是,这个老冷一定有他的保障。老冷朗声说道,“欢迎——”他的眼光有一丝游移,我也看了看左右,没发现什么。“文某不胜荣幸。”“我喜欢叫你文森,或者叫文都尉更为上口,好吧,文都尉,你是个灾星知道吗?一早上就扭断了一条臂膀(左)、捅伤了一双眼睛,砸碎了一段高挺的鼻梁,拉脱了两节下巴,哦,这个人还等着吃早饭呢,还有那个伤了胳膊的大汉,他是44号的人,太让人惊奇了,你是怎么从号跑到那里去拧断他的左臂的?简直像个奇迹!”“不太可能,也许是狱卒不喜欢我,所以在你面前撒了一个谎。”我笑道,但这个不怎么好笑,我立即转了个话锋,“冷教头,那个叫陈卫的狱卒想让我早点垮,越快越好,只是苦于找不到借口,他苦得很呢,我一个早上就看出来了。”老冷掏出一支烟,一对火石,就着火舌子点了个着,一口烟的时间可以想很多事,但我现在巴不得切入正题,这个老冷喷出了烟,脸罩在烟雾中,真不懂他想怎么整我,看他的样子,他是不会再给那两个脓包狱卒挽回些颜面了,问题肯定不在这上。我又向左右看了看,总觉得不太对劲,我再张望了一下,视线比刚才又缩紧了几分,总觉得烟气不太对劲。嘿,他是想让你贿赂一点钱给他吗?有个声音在问我,我想了想说,很有可能。我没吐声,也没点头,两眼望着老冷,左膝跪在地上。烟雾散开,老冷已是面色严峻,似乎下定了决心。我说,娜娜,他在想什么呢?想问你一些问题,然后整死你,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他,你的情报可是价值连城,谨记这一点。老冷……就叫他老冷吧,有两个邪恶的魅站在他两边,很快就要抛出星辰傀儡线来啦。我面不改色,想,情报这一点,我半路上就想到啦,相信我,我作为虎豹骑的特种兵,不会白吃皇粮的,我一定会慎藏慎用的,对了,你能对付那两个魅吗?我可以试试,先做好心理准备!啊哈,亲爱的我谢谢你,小申的屁眼是你用太阳光给他晒好的吧。恩,是的,小心别走神,文都尉,你严肃点吧,难道你不懂什么叫先下手为强吗?懂、懂,伏击全靠你了,娜娜。“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文森。”老冷向旁磕着烟斗,把头垂下,放下左腿,两手在扶手上一撑,我蹲踞在地,贲张十指抓牢地面,两脚一前一后,全身重心都放在了脚尖上,绷直了腰和背,准备一跃而起把他袭倒在地。老冷的话对我简直没用,我非常现实,我的目标很明确,至少有一个魅会向我抛出星辰傀儡线,但我没必要把她考虑进来,因为胜败只在于一举!娜娜十有八九已经采取了行动,我蓄势而进,毕竟已耗时不小!老冷低垂着头,不见眼睛,身躯颓然,微秃的天灵盖一晃,两肩一耸,双臂已垮下。我突然绷紧腰腹,右脚面踏地,像一架突然取消的投石器般把前冲之力戛然止住。干得漂亮,娜娜,我还没出手,你就把一切都给解决啦?!可是她又说,文都尉,你为何停下!娜娜在喊。我说,我不知道……她尖叫着,老冷把两腿“噶”地伸直,重又陷入坐席,两腋几乎是分从左右抱住了扶手。娜娜是一个女魅,女人在想什么,我想我是永远都猜不透了。娜娜带着哭腔在喊,快去杀了他,你眼前的家伙是个禽兽。老冷垮在椅子上,简直像个垂死的人,我不信他能拿出战斗力来。我收步,站直。娜娜还在喊,杀死老冷,杀死老冷,喊得我脑袋都要炸掉了。娜娜,你太紧张了,你看老冷那个X样,还能把你怎么样?我什么时候都能弄死他,只要我想,但不是在现在,现在我可不想要了他的命,这么干不太聪明,真的。呜!!那两个男魅没有欺负你吧?没有……继续伏击!恩……娜娜还在抽泣着,我不喜欢女人哭,真不明白她在哭什么,但她的哭声却使紧张和疯狂的气氛缓解去了不少。老冷抬起了头,两腿也会打弯了,两眼望着我,流露出了与常人无异的光,他饱经风霜和沧桑,我猜得没错,再冷酷的郐子手也有另外一面,脑袋顶上稀疏的头发乱了不少,再不像以往齐整,在塔头火的映照下,像化了霜的蒿草,让我想起了在褐色楼上初见他时的那一刻。“文森……”他左手撑在扶手上,撑起肥胖的躯体,把右手伸过来按在了我的左肩上。我登时无言以对。娜娜抽泣着,哭声有点凄惨。“来,文森……”老冷带着我的肩膀一转,往前走,他说,“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人看,你知道吗?”娜娜哭得很厉害。说实在话,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很有些讨厌,尽管只是搭着,可脊背上像有蚂蚁爬将出来了,太SHEN了吧。娜娜说,文都尉,你太轻信了,马上,你就要见识他禽兽不如的一面了,你太嫩了,都对不起你身上的累累战功,虎豹骑的荣誉之光!我说,娜娜中士,你不妨随我去了解他,知道什么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怠吗?塔头火一晃,前方现出了一道向上的角梯,通往高处的另一扇门,那扇门应该很大,门面阴森冰冷,门缝里透出了火光,楼梯上的一列兽头冷冷发光。我再安慰了娜娜两句,显然一个外强中干的女魅,马上又发现我的语气转向了强硬,我又在不知不觉地硬充了,娜娜索性不再回答我,只是在一旁哭着鼻子,老冷的手抓着我,已像铁钳一般,我脊背上已经渗出了大量的冷汗,我想,我距离“毛骨悚然”绝对没有像现在这么近过。中士,准备好伏击!好吧,你叫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好了,文都尉,但是我不再对伏击抱什么希望了,这两个魅好像还没觉察到我的存在,至少像这么回事,但是,我敢打保票,老冷一定觉察到你带着一个助拳的高手来啦,还是一个相当厉害的高手呢!呜……娜娜中士,我也这么认为。门开了,这又是一间审讯室,只是比“外边”压抑得多。脚下的地毯是红色的,钩钩扎扎地覆盖着块状的血JIA,燥热的火气煽着了血腥气,简直让人窒息。墙角蹲着一个人,两臂肘以下已经没有了,侧对着我,我仅看到他的破裂不堪的左大臂骨。白色的断骨顶了出来,把肱二头肌割裂成了扩张的形状,筋脉拖在了地上,坐下全是血,把地毯搞得窝窝囊囊的,险些把我绊倒。冷大走了出去,一晃,我见到了五步外横放着的一台绞肉机,俩滚筒皆长六尺,各覆着强大的铰齿和锋利的波纹形的锯条,这些玩意可以不停地对滚,排排的锯条和交错的齿轮会跟着反复地压,只要它一开动,便能不停地撕咬活人,其恐怖效果,不知比那西疆海中的鲨爆鱼甚多少倍。地上大致拖着一条血迹,说明这个人是爬着窝回墙角这边来的,看样子,这不足十步的距离,他爬得很痛快——曾有人以残暴的方式帮助他移动。挨着墙角有一个宝座。那老冷绕着绞肉机走了走,用肥胖的手指在上边沾了沾,最后迈步走来。“文森,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在针锋相对时,我向来不倾向回避,只是这一次不一样。我忽然张开十指,右手颤抖着指向那位窝在墙角的饱受折磨的人,说,“蜜蜂、绣团、瓶颈……”老冷顿了一下。我满脑子都是怪异的名字,它们在活蹦乱跳,我挤着牙缝又往外扯出了七八个音节,间歇了三个停顿,加起来共有四个名词,老冷止住了步子,眼神跳动了几下,我盯着他的眼睛,老冷的心志竟有些动摇,我想告诉他,你把我逼上了绝境,你让我觉得如临大敌,我不得不扯出在外边以上对下的口气,让各就各位的伏兵做好出击的准备,老冷的胡子也有点微颤,嘴里颇有点喃喃,我忽略掉那两个魅,坚持指着墙角,盯着老冷,继续嚷,“小四、快照顾好那个人,他随时都可能死亡!”老冷退后一步,眼光飞快地扫了扫,我放低了音调说,“其他人不要动,继续埋伏,我们的目的不在于杀死谁,而是在于包围。”老冷看着我说,“文森,也许你看着有些过分。”老冷瞥了一眼那边的那个垂死者,这还用说吗?我的手激烈地颤抖着,准备随时抽他一巴掌,把他的眼睛抽花,如果他知趣,还是应该把手从我肩膀上拿开,但是这么干很失体面。老冷提高了嗓门,“你知道他为什么被搞得那么惨吗?你动动脑子,我不想在你跟前极力证明我是不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暴君,你看看他……他的胳膊是我的人铰掉的,但!文森,你应该换个角度去看这些血淋淋的现实。”老冷提高了嗓门,但什么玩意流进了我的心里,文森,你也是个犯过错的人,这算是在质问我,是的,老冷引起了我心中的共鸣了。我呆了一瞬,老冷说,“我不想考虑这玩意对谁更公平,对他公平吗?扯蛋,对我公平吗?那更是扯鸡巴蛋,换句文话说,我没旁的选择。”他抓住了我的手,捏了一下,妈的,我居然无法反抗,他简直让我认罪了,我却一点脾气也没有。我说,“到底谁罪大恶极?”因为娜娜再没有插话,我被迫说出这么愚蠢的一句话,她,大概真去照顾伤员了,她这么干值吗?我活了20多岁,真没见过像她这么死心塌地的一个女的,尽管她只是一个魅。“陛下让我到暗月来,我就来了,我不能反驳,所以我只能拆了他的脑袋,断了他的剑,聊以发泄我的情绪。他说,暗月这块地重要极了,你需要开化一下他们,陛下点了点我的肩膀,对我说了一句语重心长的话,我今生都不忘不了——“开化那些野蛮人吧,冷将*。”他学着绯云天的语气重复了当年的话,纵然很可笑,但是像极了。“我任劳任怨。”“你任劳任怨,老绯是什么人物?他不会看错人。”我右手抓着老冷的左手握了一下,想让他好过一点。不知道他说出了什么感慨的话,竟有点激动了。他的手还可以,但眼里带上了情绪,然后操着坚强、颤抖的声调往下说了下去。“文森,别叫他老绯,他终究还是瀚州的帝王,他的宝座尚无人能替代!”老冷的右手抓着我的左手,用力大了几分,整个人像迷失了一样,我任他扶着,看他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太好受。“……是的,从双子星十八年起,至今稳坐青阳王宝座十年,作风决绝,始终在坚持抗战,但是不相信他的人多了去了。”“陛下善打硬仗,外边的事我全都知道,我知道陛下的声望在最近倒有所好转,这可太奇怪了。”是很奇怪,有时,绯云天确实会给人带去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老冷说,“来,我们上那边说去。”我还是忍不住看了看窝在墙角边的那个痛苦的人,然后跟着老冷往前走,绞肉机龇着血迹班驳的大牙床,上下牙床都有紧密排列的钝硬的臼齿和锋利的尖牙,边上有点闪闪发光。这绞肉机没再转动,机身下有一方阻挡视线的支架托着,我仿佛在沿着风口走,我也不知那些罪大恶极的人们的肢体会被扔到哪里去,大概,下边会有野兽拣这些美味吃吧,离刑罚越近,我就越想快点回避开去,现在我想,我一定要不择手段地回避,当然必须要回避得体面一点。如果真被弄成了废人,那可就谈不上什么体面不体面了,是吧。老冷示意我坐到挨着墙面的那张正座上,但我拣了张无背的方凳,正对着三个台阶之上的正座,老冷迈步上台,在正座上坐了下来,弯下了几分腰,冲下低着头。他背后就是那面红钻的墙壁,一片火红色,几乎像火焰的色彩,几近熊熊,坐席两侧各有一块四步左右的暗斑,这是一间审讯室,两边罗列着空无一人的次等坐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来坐,如此显得这地方有点空旷,这样非常可怕,因为你可以想见,没有陪审团的审讯将会差劲到何种程度。我已经糟糕透顶,但愿别再糟糕啦,我见识过那些陪审团的成员,他们除了胡扯一些废话,几乎什么有用的东西都不想说,闹了好几天,法官还不是维持原判,把我送到了暗月,送到了这里?“陛下善打硬仗,这是你所认为的?”“是的。”老冷还在扯这个话题,看来娜娜的分析没有错,脑后有些发紧,绞肉机似乎在滚,我似乎听到什么东西在发出嘶哑的吼声。墙角那边,伤者方才苏醒,发出了一声呻吟。“是的。”我大声重复着。“我和先王算是一代人,陛下是一代人,往下还有那么多的毛头小伙子。可是青阳能以北陆第一骑战国自栩于世,难道只是陛下一个人的功劳吗?如果没有上古的传统往下积累到了现在,北陆早玩完了。至于你说的那个善打硬仗的陛下,他早已死亡了,文森。”老冷的嗓子越发高亢,他几乎是朝下吼叫了起来,“文森!如今的绯云天只会在后方大吵大嚷,推他前方的人再往前冲一点、再往前冲一点,相当相当愚蠢!我不得不承认,我看到他就觉得很痛苦,北陆第一骑战国的传统正在他的手心里走向消耗怠尽,事实确实是如此。”“事实上怀疑他的人不在少数,他的战法注定要以大量的伤亡为代价,尤其在面对西线的夸父*时。”其实,老冷说得有些极端,他似乎忘记了东线的胜利。至于老西线……有待我找个时机找老冷好好辩论一下。“文都尉,你以为我白吃皇粮,没经历过一场硬仗吗?”“冷将*,我不敢。”我回避了目光,我不太敢和老冷对视了,他的眼神很特殊,沧桑日积月累,透出了鲜有人见识过的东西,就像深深扎下的树根,一旦拔起,蓬松的土壤将带着血腥和腐尸的气味腾出一个人的眼眶,有一个话匣子在不经意间被我们开启了,封存已久的不快势必要在疮疤的表面裂开,痛苦的内核无法再安分了,它受到了触动,开始微微挣扎,要缓慢而沉稳地释放出来。我想谁都要正视过去的不快,不管它有多么糟糕,我很想握住老冷的掌,因为他看起来不太好过。我想,他是该释放一下了,我必须做好一个良好的倾听者,而不是像我之前所决定的那样——去做一个不败的雄辩者。“我不敢如此以为,冷将*。前辈们的作战或许是至今无法逾越的高峰。上边告诉我,别试图了解一切,我也告诫我自己,别多管闲事,通常情况下,我只要尽我份内的义务就行了,我负责执行任务,再去找人碰头。干我们这一行的,线索一定要明晰,所以要避免复杂化。”娜娜依旧在保持沉默。我否定老冷的妄自菲薄时,他的眼神像雪山的轮廓般隐隐亮了一阵,在说到我的职业时,那眼光又复阴翳,但不甚专注,自从提到绯云天之后,他老是沉浸在过去的沼泽般的痛苦中,简直不能自拔。我不管对方的反应会怎么样,在打开话匣子时,我就决定一定要说下去。于是我说,“我们的思路必须清楚、广阔。上边告诉我,不要接触多余者,我就尽量规避。多余者可能是一个伸出手来,向你要钱的人;也可能是搔首弄姿地走上前来,跟你搭讪的妓女,接下来她会跟你谈价钱,那势必很无聊,还有林林总总,很多很多的多余者。”我近乎是在胡扯啦!老冷的精神好转了一点,还微微抬起了头,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怀疑你是个外行。”再扯这些多余者的话,我怕我会笑出来,我话锋一转,往下说道,“我们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