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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4/13 21:27:00

年12月,已经被定性为“文化汉奸”的胡兰成经过上海,最后一次见到张爱玲。这次距离张爱玲到温州探望他,两人因胡的情人范秀美大吵一架,已经将近1年过去。

出乎胡兰成意料的是,彼时的张爱玲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悲伤憔悴,而是薄施脂粉,靓丽光彩。

见到这样的张爱玲,胡兰成先是一怔,而后忍不住赞叹:“你这样美”。

换做早年的张爱玲,听了这话大抵会在脸酣耳热中再次深陷胡兰成编织的情网,但如今的她却只是侧头不语,对胡兰成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十分疏离,尽管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

夜里,胡兰成向张爱玲讨酒喝,她断然拒绝。胡兰成对这莫名的距离感猝不及防,于是又特意拿出新欢小周的照片给张爱玲看,作为试探。没想到张爱玲异常平静,只是云淡风轻般把照片还给了他。

那晚,两人分房而眠。此日清晨,胡兰成大抵还不甘心,他又走到了张爱玲的床头。睁眼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张爱玲悲从中来,她突然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可当胡兰成俯身要亲吻她时,张爱玲只喊了一声“兰成”,便穿上衣服,不再看他。

这便是两人的最后一次相见。四个月后,张爱玲给胡兰成寄去了那封诀别信,信中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早就已经不喜欢我了……”

随信附寄的,还有张爱玲的30万稿费。她想以这种两不相欠的方式,彻底结束与胡兰成的这段婚姻。

很多人认为,张爱玲之所以能在这段婚姻中杀伐果断、如此决绝,与胡兰成一次次肆无忌惮的背叛不无关系。但是事实上,这只是原因之一。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在胡兰成重新出现时,张爱玲已经另有所爱,而这个人正是享誉上海滩的著名导演桑弧。

张爱玲与桑弧相识于年8月。这也恰好是张爱玲生命中非常狼狈的一段岁月。

彼时张爱玲因为胡兰成的牵累,备受社会苛责,事业也一落千丈,不仅小说卖不出去,她甚至不敢在大报刊上登文,因为一旦刊登就要挨骂,可高傲的她又不愿放下身段,与那些曾经看不起的小报刊为伍。

就这样,张爱玲搁笔良久,没了经济来源的她,一度只能靠喝西柚汁度日。而胡兰成虽然逃亡在外,前前后后却新欢旧爱,桃花不断,这让对感情还怀揣一线希望的张爱玲身心俱疲,短短时间内就瘦了一大圈,憔悴不已。

在事业和婚姻的双重打击之下,痛苦不堪的张爱玲急需有个人拉她一把,走出生活的泥淖,而也是在这时,桑弧出现了。

桑弧,原名李培林,年出生于上海。桑弧的少年时代极苦,他自幼父母双亡,由哥哥抚养长大。因为家境贫寒,桑弧小小年纪就辍学去了一家证券交易所当学徒,后来好不容易考上了沪江大学的新闻系,却为生计故,在家人的建议下去了更有前景的银行参加工作。

在这期间,桑弧不改对戏剧和艺术的狂热,机缘巧合获得了周信芳的赏识,这才跌跌撞撞闯入了电影圈的大门。

初识张爱玲的时候,桑弧已有几部作品被搬上荧屏,比如《灵与肉》、《洞房花烛夜》、《人约*昏后》、《教师万岁》等,在电影圈也算小有名气。但真正让他初尝成功滋味的,却是与张爱玲的正式合作。

那时桑弧还是文华电影公司的导演,这家公司刚刚成立不久,非常需要开业力作。作为导演的桑弧对张爱玲仰慕已久,很想让她过来写剧本,于是便找到了她多年的合作伙伴柯灵。

说来也巧,换了平时,张爱玲决计不接这样的活。她是名作家,擅写小说,却从未写过剧本,没必要也不想去做这等无把握之事。可彼时却适逢张爱玲事业受挫,经济拮据。在柯灵“剧本稿酬不比小说稿费低”的说辞下,张爱玲被打动了。

在这不久后,她和桑弧就合作出品了《不了情》、《太太万岁》等作品,广受好评。桑弧因为这几部电影的大热,一举坐稳了一线导演的位置,而张爱玲的作品则借此以一种全新的形式活跃在大众的视线,“东山再起”。

因为工作的缘故,她与桑弧的接触越来越多。一个是文学上的才女,一个是电影界的青年才俊,一时之间,强强联合的两人俨然成了影视圈的金童玉女。关于他们的绯闻在很多小报上不胫而走。

只是二人都对这段感情缄口不谈,讳莫如深。就连他们的共同好友兼制片人龚之方也站出来澄清。

龚之方之所以把两人的关系否认得如此斩钉截铁,原因也很有意思。

他坦言自己曾应许多好友的邀请,撮合过桑弧与张爱玲,只是每次牵线,张爱玲总是“摇头,再摇头,三摇头,意思让我不要再说下去了”。以至于连龚之方也认为把桑弧写成是张爱玲的男友,实在是太冤枉人家了。

殊不知,张爱玲和桑弧的地下恋,其实确有其事。张爱玲不仅爱过桑弧,而且爱得悲壮轰烈。她在自传性小说《小团圆》里的“我曾毫无指望地爱着你”便是为桑弧而写。

在遇见桑弧以前,因为原生家庭和胡兰成的伤害,张爱玲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封闭起了自己的内心世界。但是桑弧的出现,却帮她再次打开了那扇门。

因为相似的童年不幸,他们很容易就能走进彼此的世界。

桑弧会对张爱玲将他过世的父亲,关于父亲的记忆,他说,“我只记得我爸爸抱着我坐在*包车上,风大,他把我的围巾拉过来替我捂着嘴,说‘嘴闭紧了!嘴闭紧了!’”回忆极少,却极其温暖。

而张爱玲也会将自己最私密的事情毫不见外地讲给桑弧听。她说起抛下自己远渡重洋的母亲,说起自己为了“报复”她而还了两根金条的故事,直呼“给人听着真觉得我这人太没良心。”没想到桑弧却说:“当然我认为你是对的。”

在张爱玲看来,这种感情世界里的温暖和信任,便是她穷极一生寻求的庇护。

不过与此同时,张爱玲仿佛忘了,两个经历过同样不幸的人,也会有着相似的不安全感,比如桑弧对其前任胡兰成的在意程度,又比如事业巅峰的桑弧对声誉的爱惜。

尤其是当张爱玲被扣上“附逆文人”的骂名时,桑弧曾不止一次地问过她:“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若有似无的试探,让张爱玲的心里忍不住难过了起来。

在张爱玲看来,桑弧虽然大自己四岁,他的世界却如同初恋般纯净。而她自己,早被胡兰成染上了异样的色彩。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对桑弧的爱也促成了张爱玲与胡兰成彻底划清界限。关于自己与胡兰成的最后一次见面,张爱玲对桑弧很坦诚,只不过强调说“连手都没碰”,桑弧则当即说了一句:“连根汗毛都不能让他碰”。

对此,张爱玲心中充满了感动。但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坏名声”,要给桑弧带来负面影响,张爱玲还是坚持不肯公布两人的关系。就连两人平时一起出去吃饭,张爱玲选的也是僻静的馆子。

对此,张爱玲的姑姑张茂渊很是不满,她认为既是两情相悦的感情,完全没有理由藏着掖着,张爱玲却不以为然。

她是真的在乎桑弧的感受。

她28岁开始搽粉,只因桑弧说了句“你从来不化妆”。桑弧觉得女孩子化妆漂亮,所以张爱玲宁愿脸上盖一层“棉被”,也要让桑弧喜欢。

在和桑弧见面之前,张爱玲都要用冷水洗脸,让皮肤紧致一点,怕皮肤松松的显得老气。甚至是多日连绵的雨天里,都记录着她在这段感情里患得患失的不安:

“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在这段感情里,沉醉其中的张爱玲渐渐失掉了文学上的犀利强势,再次变成了一个无底线妥协的小女人,“卑微到了尘埃里”,而这也在冥冥之中预示了这段爱情的悲剧。

因为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很快遭到了桑弧家人的反对。

桑弧因为父母双亡,从小由哥哥一人拉扯长大,既当爹,又当妈,中间的辛苦可想而知。都说长兄如父,桑弧也因此十分敬重哥哥,从未有过忤逆他的想法。

关于桑弧的未来婚姻,哥哥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与他携手一生的人可以“安安稳稳”,而这样一个人显然不会是张爱玲。

一边是所爱的女子,一边是敬重的哥哥,注定难以两全。就在桑弧还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张爱玲的一句话让他再次陷入了恐慌。

张爱玲已有两个月信没来,她认为自己可能是怀孕了。桑弧得知后,倒也没有推卸责任,只是说了一句:“我们不如直接宣布……”

张爱玲又是感动,又是惶恐。后来桑弧请来医生为她仔细检查,结果却发现张爱玲没有怀孕,而是子宫颈折断。医生坦言,这很可能是她之前引产导致的子宫受损。

这项检查结果如一个晴天霹雳,再次提醒着她与胡兰成的那段不堪过往。张爱玲为此自尊扫地,彻底无地自容。

她心想对于桑弧而言,自己可能只是“残花败柳”了。可是因为太爱桑弧,她甚至抱着最后的幻想。张爱玲设想桑弧若是追问,自己便坦诚相告。但是桑弧却一直沉默不语。

无言的沉默,仿佛一把钢针,狠狠地扎在了张爱玲的心头。两人都不再说什么了,他们再也无话可说。谁都没有说分手,可是分手却似是一种两相的默契。

年的夏天,桑弧到底还是结婚了,和一个“宜室宜家”的圈外女子。以桑弧当时的身份地位,他完全可以对这场婚礼大操大办,但是他选择了低调,甚至不允许各大报刊刊登任何消息。这是他对张爱玲最后的温柔了。

可是恍惚之中,张爱玲到底还是听说了这个消息。桑弧自始至终不说,张爱玲却忍不住一直不问。有一次,她终于鼓起勇气,故作轻松地问他“预备什么时候结婚啊?”桑弧听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神情略显尴尬地说:“已经结婚了。”

彼时两人面对着面,中间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在这以后,张爱玲不再探听桑弧的一切消息,偶尔听说点什么,心中还是会泛起涟漪。

年,也就是桑弧结婚的这一年,张爱玲再次执笔写下了《十八春》,也就是后来轰动文坛的《半生缘》。

次年,张爱玲远赴美国,今生今世,她与桑弧再也没有见面。

曾经,他们在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遇到了彼此,完成对各自生命的成就和救赎。可是在命运的捉弄之下,他们却成了张爱玲笔下有缘无分,错过便是终身的书中人,即便遇上了,也只能像顾曼桢那样叹一句:“世均,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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