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铭还是去了,他还是去找那个女孩了。
苏晓然看着楼下渐渐远去的奥迪,心开始慢慢变冷。她没有想到,她和任家铭,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1.相识
那年夏天,赫赫炎炎,烈日灼心,一场大雨的降临,让整座城市充满了绿意和潮湿。
蒙蒙细雨中,绿树成荫下,二十二岁的苏晓然遇到了二十四岁的任家铭。
女孩着一件淡青色连衣裙,斜斜的刘海下一双大眼睛笑得如同月牙,“你这卖的是什么?花花绿绿的,看着倒是新鲜。”
男孩上穿白色短袖,下穿一蓝色齐膝短裤,满眼的惊喜溢出了眼眶,“是裙子啊!各式各样的裙子,你要看看吗?”
“裙子?”女孩低头望了望身上的连衣裙问道,“和我身上的一样么?”
“你身上的?”男孩愣了愣,“看着不大一样,你这个好像很贵吧?”
女孩听了问道,“你怎么就看出来我身上的裙子很贵了?”
男孩脸一红,喏喏道:“你这么一位亭亭玉立的仙子,穿的衣服肯定不差啊……”
“啊?哈哈哈……”女孩听了笑得更欢,“你这个人还挺有趣的!不过,我的衣服倒真是不贵呢,出来打工的,哪里就穿得那么好了?”
“哦……嘿嘿,也……也对……”男孩不自觉往前凑了凑,“仔细一看和我包袱里面的也差不多。”
女孩见了忙叫道:“那你还不打开?待会这边就上人了,你不挣钱了?”
男孩搓了搓手,懊恼道:“这几天有检查,不让摆呢……”
女孩恍然大悟,“怪不得呢!那,你跟我来吧!我们宿舍的几个女孩就爱买这些花花绿绿的裙子!”
“真的?”男孩听了跳起来,“谢谢!谢谢你!”
女孩看着面前的男孩又不自觉笑出声来,“呵呵呵……你这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像个小孩子……”
男孩听了,忙收了收兴奋,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了起来。
2.第一年
“苏晓然,你是不是疯了!”苏父看着面前一脸坚定的女儿吼道,“你在那饭店里干得好好的,又有你姑姑照应,为什么突然辞职?说什么去广东,广东就比北京好啊?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危险不危险啊?!”
“爸爸,我……我在那里干得不开心,饭店里人太杂了,老是有人对我动手动脚的……”
苏父听了冷冷道:“是吗?你在那里干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非要这个时候说?!”
女孩愣了愣,低声回道:“我……我自己想去闯闯不行吗……”
“你撒谎!”苏父听了猛跳起来,“你真当父母是白痴吗!你姑姑都跟我说了,说你这段时间整天跟那个摆地摊的小子黏糊在一起!你想啥,我们还不知道?!”
女孩倔强道:“什么摆地摊的小子?他叫任家铭!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苏父气得青筋暴起,“你们拿什么真心相爱!啊?!爱能吃啊还是能喝啊?他家那么穷,你以后跟着他喝西北风去啊?告诉你,这件事没得商量,我绝对不同意!”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们已经领证了!”女孩抬头回道,“从小,你就只管弟弟,哪里关心过我?现在有人爱我了,我为什么不跟着他!”
“啪!”
“你这个不孝女!”苏父颤抖着右手吼道,“原来户口簿是你拿走的!你好大的胆子!今天你要是敢出这个门,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女孩摸了摸肿痛的脸颊抹了把眼泪,“妈,我走了!等我挣了钱,一定回来看您!”
苏母听了,忙跟了上去,“闺女啊,你怎么这么傻啊!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你怎么这么不慎重啊!”
女孩哽咽道:“妈,对不起。任家铭对我真的很好,我是真的喜欢他!可您也知道,我爸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再说了妈,其实,我早就知道爸跟那个阿姨的事情了……您为什么不反抗呢!为什么不离开呢!我……我不想我的婚姻变成你们这样的……”
苏母听了瞬间泪目,“傻孩子,你现在还不懂呢!男人啊,根本就不会是专情的主儿……唉……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了,你好自为之吧!”而后,她从怀里掏出一千块钱,塞给了女儿,抹着眼泪转身回了屋……
女孩望了望家里窗户上昏暗的灯光,咬了咬牙,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刚到村口,迎面就碰见了赶来的男孩。
“你怎么来了?”女孩看着一身湿漉漉的男孩很是吃惊,“身上怎么成这样了?”
“我不放心……怕你爸打你,就急急忙忙赶来了。这黑灯瞎火的,一不留神就掉进前头河里了!得亏抓了一树枝……”男孩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问道,“怎么样,你爸妈是不是很生气?”
“谁让你来了!”女孩听了满心怒气,“这大冬天的有的地方都结冰了,本身就滑,万一淹死你怎么办!我们那河可淹死过不少人呢!”
“那能怎么办!”男孩甩了甩袖子回道,“我说我要来你不让,我又不熟悉你们这儿的地形,只能摸索着来了……”
女孩哭着摸了摸男孩的衣服,“你来了事情更难办……走吧,我们走吧,我都已经和爸妈说好了……以后等我们挣了钱,再来向他们赔罪……”
男孩张了张嘴,想说些海誓山盟的话,又觉得轻浮,说的哪儿能比得上做的呢?末了,他叹了口气回道:“嗯,走吧,你离我远点,身上凉……”
女孩听了鼻子一酸,上前一步猛挽住男孩的胳膊,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3.第二年
“老婆,我回来啦!”男孩刚进门就叫道,“快来啊!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面片汤!”
女孩听了忙迎了上去,“啊?我已经做了面条了!干吗花钱啊?”
“嘿!今晚上卖得挺好的!多挣了好几十呢!”男孩说着拿出怀里的冰棍儿,“快吃吧!都要化了!”
女孩赶紧接了过来,“哎呀!还是你懂我!我都快热死了!”
女孩说着,满足地咬了一小口廉价冰棍儿,“太过瘾啦!你也来一口!”
男孩忙摆手,“不用不用,你自己吃吧,我已经吃过了,我先去洗个澡!”
女孩忙应道:“去吧,去吧!今天好像有热水呢!”
男孩应着,光着膀子溜进了狭窄的卫生间。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他的哼唱声……
女孩收了收桌子上的垃圾笑道:“真是的,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正收拾着,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女孩打开门,门口站着一脸不满的房东阿姨。
“你们这房租都拖欠了好几天了啊!我可听说你老公最近都没挣几个钱……到底什么时候交,不交我可撵人了啊!”
女孩听了,赶紧出来关上了门,“阿姨,您放心,很快!我很快就交房租!我已经跟我姐妹儿打电话借钱了,她这几天就给我打钱!您可千万别找我老公,他一个大男人的,脸皮儿薄……”
房东听了冷哼一声,扭着肥大的腰肢离开了,“最多三天,三天之内见不到房租立马走人!”
女孩望着远去的房东,轻轻叹了口气,扭头回了屋子。
“怎么了?谁啊?”男孩擦着头发问道,“是房东阿姨吗?”
女孩愣了愣,“嗯,阿姨说我们小年轻做事不容易,会多宽限几天呢!让我们别着急。”
男孩顿了顿,轻“嗯”了一声。而后,他又套上短袖念道:“你先睡,我去楼下小石头那玩会儿电脑。”
“咦?你什么时候会玩电脑了?”
“瞎闹着玩儿呗!”男孩打开门,“你先睡,我一会儿就回来。”
女孩看着关上的门笑了笑,猛地想起旁边的垃圾打开门,“哎!把垃圾带下去……怎么走这么快?”
女孩叹了口气,拎起垃圾袋去了楼下。刚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就听到一楼登记室传来了房东的声音,“家铭啊,这可是最后一次了啊!”
女孩弯了弯腰,望向一楼的登记室。昏暗的灯光下,任家铭高大的身子弯下来,一脸的低眉顺眼,正听着房东在说什么……
女孩的泪瞬间涌了出来,她忙捂住嘴,转身跑向了楼上……
4.第三年
火车上,人满为患。
“你没事吧?”男孩忙扶住身边的女孩,“想吐吗?我这有塑料袋!”
“没……没事……”女孩忙摆手,“这两节车厢的接口处还算是有点新鲜空气……”
“你这是晕车还是那啥了?”男孩猛地问道,“你不会是有了吧?”
女孩听了忙捂住男孩嘴,“你小点声,那么多人呢!”
“真有了?”男孩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女孩白了他一眼,“你很害怕我有吗?”
“也不是害怕……”男孩回道,“咱们这条件,我怕亏了你和孩子……不过你要是有了,我肯定死命护住你们!”
女孩听了猛捶了男孩一拳,“小点儿声!你放心吧,没有的事儿……前几天我刚测试过,不过为保万一,我下了火车再测试一次!再说了,就我们这境况,别说你不要了,我也不会要的!我们得对孩子负责任!”
男孩无奈道:“你这一个月要测几回啊!你测那玩意儿的频率比我们那啥的频率都高……哎哎哎,疼,疼……”
“让你胡说!”女孩没好气道,“这么多人呢……”
“到站点了啊!门口的,赶紧找位置回去!别堵在门口了!”旁边乘务员叫道,“赶紧的!赶紧的!把这一大堆东西都挪开!”
男孩听了,左手忙扯起女孩把她护在身后,右手也忙活着使了把劲儿,把包袱拎了起来,跟着人群,慢慢往车厢里挪动……
“你说咱们这次去武汉,真能找到那家店吗?”女孩从包里拿出一个鸡蛋,捏碎剥开,咬了一口蛋白,“不会像上次一样吧?”
男孩接过女孩吃剩的蛋*一口咬了下去,“不会的……上次那个不可靠。这次是我哥们儿,肯定不会弄错的!水水水,噎得慌!”
女孩忙递过去水杯,“那就好,我们这次进了货,就回你老家好好干一番!你姐不是说店铺都帮我们找好了吗?”
“嗯!”男孩笑道,“我这次一定不能辜负你的期望了!绝对好好干一场!”
“得了吧!赶紧睡吧!”女孩从包袱里拿出一条毯子,“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男孩应了应声,伸了伸僵硬的腿,往旁边空出来的地方挪了挪,“哎呀!站票真是要人命啊!快过来!地上坐会儿吧!你靠我肩膀上睡会儿!”
女孩听了笑了笑,和男孩挨着坐下,靠着男孩的肩膀,满足地笑了起来……
几个小时后,在人群推搡中,两人终于下了火车。
“哎,给我来碗拉面!”男孩朝着旁边的小摊子叫道。
“来喽!”旁边的面摊师傅应道,“坐吧坐吧,马上就好!”
“你在车上不是吃了好几个鸡蛋了吗?又饿了?”女孩笑着,“这就是男女差别啊……男的就是吃得多……”
“行了,行了,赶紧趁热吃吧!”男人把拉面往女孩面前一推,“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不饿!”女孩忙把碗推给了男孩,“我在车上刚吃完一袋泡面……你吃吧!”
男孩听了,端起面碗猛喝了几口面汤,然后满足地咂巴咂巴嘴,“我喝点热汤就行了,刚才吃蛋*噎得慌!你快点吃还赶时间呢,我去趟厕所……”
男孩没等女孩应声,裹了裹身上的破棉袄,缩着脖子往公厕跑去了……
5.第四年
“亲爱的,你别跑来跑去的了行吗?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男孩对着在客厅里穿梭的女人叫道,“先把鸡汤喝了行吗?”
女孩听了忙捂住胸口,“我求你,求你行吗?别再说鸡汤的事了,我是真的喝不下去了!”
“你懂什么啊!这鸡汤对孩子好着呢!”男孩献宝似的递出汤碗,“这是我妈专门托人买来的,都是自己家养的,营养高着呢!”
“行行行,我知道了。”女孩接过来问道,“你怎么还不去店里盯着,我们这小店刚好起来,你可别懒散了!”
“我知道,你放心吧!你这不是快生了吗?店里有我姐帮忙看着呢!我可得好好在家陪陪你,要不然啊,你爸又要说我对你不上心了……”
女孩顿了顿,从卧室探出头来,“你行了吧你,我爸好不容易能接受你,你就别火上浇油了行不行?”
“呵呵,他现在当然接受了。”男孩边说边伸了伸懒腰,“我现在生意做起来了,手里也有点钱了,可算是入了他的眼了……你不知道,就这次我回去,可给他带了不少好东西!他那态度啊,和以前差十万八千里啊!”
“不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听到这,女孩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男孩见女孩冷了脸,赶紧讨好道:“别生气啊……我这就这么一说……老婆,不瞒你说,我去你家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爸不是把我拒之门外就是拿话讽刺我,说实话,我也是一个男人啊……”
“我爸就那个脾气,他也不是针对你,他对我妈我弟也是那样。家铭……”女孩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我们私自结婚,我对我爸妈一直就有愧疚,现在终于有所缓和了,我希望,你能和他们好好相处……”
“当然了!”男孩揽过女孩,“这些年,你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的,什么苦没吃过,我自然要对你父母好的!”
“果然有点当爸的样子了啊!”女孩笑道,“继续保持啊!”
“那当然了!你现在啊,是我们家唯一的老佛爷,你说一我哪儿敢说二啊!”男孩望了望手表,“哎呦,我不能跟你说了,我得去我姐那一趟,商量把我妈接过来的事情……”
女孩听了一愣,“我跟你妈能相处得来吗?”
“瞧你说的!”男孩拎起手提包回道,“我妈人可好了,怎么会处不来呢!再说了,我妈这次可都是为你来的,她啊,早就想抱孙子啦!”
“你怎么就确定是孙子不是孙女啊?”女孩摸了摸肚子问道,“万一是孙女,你妈还不认啊?”
“那怎么能!”男孩笑道,“男女都是我的种,我妈还能不待见?”
“你妈待见不待见我不多说……”女孩顿了顿,“我就想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我?”男孩边换鞋边回道,“我还巴不得是个女儿呢!免得像我一样受老丈人的气哦……”
“你又来了……赶紧走!赶紧走!小肚鸡肠的……”女孩摸了摸肚子往卧室走,“现在啊,也不指望你了,我就好好等着我的小宝贝出生喽……哎呦,啊,家铭,快快,我肚子疼……”
男孩听了,赶紧奔过来,“啊?这么快啊!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还准备什么啊!快!医院!”女孩捂着肚子吃痛道。
“哦哦哦,对对……”男孩手忙脚乱地拿起电话,拨打了……
产房里,女孩疼得满头大汗,哇哇直叫。产房外,男孩走来走去,坐立不安。终于,在将近四个小时的哭叫后,母女平安。这其中的艰辛,用言语是说不出半分的……恐怕,也只有亲身经历过的女人才会明白……
男孩颤抖着接过护士手中的包被,那团软软的婴孩,让他喜极而泣……
原本的二人世界正式成为三口之家,他们的生活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6.第五年
“任家铭,你能不能管会儿孩子啊,你没看见她正趴在床上乱吃东西吗?”女人边拖地边朝男人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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