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岚岑何等敏锐,感受到代鸢的敌意和屋里压抑的气息,她不知何事做得不妥得罪了这位涅阳国使节,但不会低眉顺眼无底线讨好对方,当下右脚勾椅子到自己身后,坐下后身体微前倾,一手搭在腿上,不冷不热道:“代鸢郡主好雅兴,你既是客当我请你喝茶才对。”
“祁将*几番热情待我,区区茶水怎好意思让你破费。”代鸢使眼色,旁边的护卫上前给祁岚岑倒茶。
“你客气了,你作为使节来访我邴苍,我当带你感受风土人情,品尝特色点心,可惜我*务缠身免不了怠慢之处,还请使节谅解,不要耽误你我两国交好。”
“将*放心,我何德何能受你盛情款待,正是汗颜,此番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将*帮忙,与两国交好无关。”
祁岚岑已经猜出七八分代鸢想说什么了,面不改色笑道:“若是为了我的那个护卫,我也说过了,只要他愿意跟你走我绝不阻拦。”
“他跟我走了也活不成。”见对方还装傻充愣,代鸢冷笑,“我想请你交出情蛊,放他一条生路。”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祁将*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强扭的瓜不甜,道理不用我多说,既然姬晟暔对你无义,你又何必强留……”
祁岚岑听得火冒三丈,不知是姬晟暔胡说八道还是代鸢胡乱猜测,她起身冷冷道:“本将从未强迫姬晟暔做任何事,你与姬晟暔情投意合,只要他愿意跟你走本将绝无二言。”
见祁岚岑还是装傻,代鸢气极,反倒笑起来,魅声道:“一定是姬晟暔偶尔说几句可人的情话把你迷得神*颠倒不肯放手。我不妨告诉你,姬晟暔是我师兄,我们二人青梅竹马曾互许终身,那些动人的情话都是我教他说的,他夜夜在我耳边重复,就算偶尔冒出两句被你听到也不是对你说的,请你少自作多情。就算你用情蛊控制他,他也不爱你。”
祁岚岑内心翻江倒海,代鸢说的每个字犹如利箭刺穿她的胸口,尖锐的痛楚顺着心尖蔓延至全身,她竟觉得胸口被东西压住喘不上气。
代鸢语气缓和几分,道:“中蛊者一旦动情情蛊便咽食脑内精血疼痛难忍,多番刺激情蛊更会精神溃散失心发疯。情蛊*辣,难道将*不知?此等邪术怎能存于世间?”
祁岚岑很快镇定下来,眼眸一如平常深邃,谁也看不出里面藏着惊涛骇浪,脸上仍挂着笑意,挑眉不屑道:“恕本将*务繁重不便与你在此闲谈。我没有情蛊,也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本将乐于成全,你找到姬晟暔可直接带走,不用向我通报。若是方便你走时说一声,本将送你一程,以礼相待。”
“你走得掉吗?”劲风忽起,代鸢脚下一退一进来到她身前,仰身便踹。
祁岚岑岂是常人?矮身躲过后照样踢腿还击。代鸢抓住她的手转两圈拧到身后,她翻身倒地两脚勾住代鸢。
代鸢失去重心眼见要摔倒,身体在空中诡异的扭转几圈稳稳落地,狠狠的一拳打在祁岚岑胸口,后者欺身而上也是一拳打在她脖子上,两人吃痛分别松开手。
女人打架是真狠,向侞呆呆站在旁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两人一来一回过了十几招也不分胜负。
代鸢急于抓住她,摸出一张符箓,淡*色的符纸上墨迹血红。
“临!”
祁岚岑和代鸢手持符箓同时大喊,两团耀眼的火焰窜出来,聚在一起宛如庞大的火龙,霎时窜上房梁点燃屋顶。
“郡主小心。”向侞总算看不下去,拉住代鸢,“来人救火。”
趁着屋内混乱,祁岚岑离开茶楼,脚步虚浮的回从璟。代鸢的话如响雷轰在她耳边,就连两人笑盈盈的脸一直在她脑海里晃动。
青梅竹马,多登对啊!
是她在自作多情呀!
姬晟暔哪是不通情爱的榆木脑袋,原来是对她无情无义,祁岚岑自嘲的笑起来,说不清自己是心死还是不甘,事到如今她只能放手,但满腔怒火积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将*。”杜予安站在从璟外翘首观望,看上去有些焦急,见祁岚岑来了连忙迎上去,她沉着脸和平日一样面无表情,杜予安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愤怒,继续道,“查清了,在边塞驻扎的来路不明*队是臧虚国士兵,他们昨日都撤走了,今日换了一队骑兵在边塞操练,颇有挑衅之意,我正想……”
“备马,我去。”祁岚岑甩手活动筋骨,她正有一肚子气没地撒,来得正好。
“末将与你一同前往。”
“不用。”
祁岚岑回屋换了身银色劲装,提了长枪和长鞭大步出来,神色倨傲。杜予安已备好马匹。
“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我不在城里,你看护好百姓。”祁岚岑夺过缰绳,策马出城。
杜予安牵着马想追上去,忽的停住脚愣了几息,现有敌*挑衅,说不定是调虎离山计,城中岂能无人坐镇?再者涅阳国使者还在荀城,万万不能出意外,当务之急是找到代鸢确保她的安全。
“来人,带*情到恒城交给岳将*。”
再说茶楼这边,好在卫虎几人手脚麻利很快扑灭火焰,屋子受到损坏并不大。待众人平静下来,代鸢拉开后门布帘,姬晟暔坐在院里椅子上一动不动,眼睛睁得圆滚滚的四处张望。
他昨晚被迷晕醒来后就被点了穴丢在这里坐着,代鸢一句话都没跟他解释,没过一会儿祁岚岑就来了。
代鸢解开姬晟暔的穴道,帮他揉捏麻木的手臂,道:“师兄,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容我跟你解释是怎么回事。”
“我又不是聋子当然听得见。”姬晟暔见代鸢委屈巴巴的模样,憋了一晚上的气也不忍心撒在她身上,没好气道,“你们的谈话我大致听明白了,师妹,我觉得其中有误会。”
这猪脑袋要听明白了更好,省得代鸢再浪费口舌,她连连点头:“你先说,我听着呢。”
姬晟暔神色庄重,和蔼可亲的气息减了几分,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他道:“你说我中了情蛊,发作时头痛欲裂且愈发严重,你怀疑下蛊的人是祁岚岑,有何依据?”
“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爱而求不得,就是依据。”
“对我下情蛊对她有什么好处?我还是不喜欢她。”
代鸢耐着性子给姬晟暔解释情蛊的来龙去脉,这猪头还是什么都不明白,不过好在他还没被祁岚岑迷乱心智,尚能救。
中情蛊者只能对中异性情蛊者的人动情,否则轻则头痛,重则呕血昏迷。听完后姬晟暔陷入沉思,怪异的痛楚又爬上脑袋,如附骨之蛆怎么也甩不掉,他按住太阳穴深深的喘息,道:“我每次想到她便会头痛。”
“她?”代鸢眨眨眼睛,密长的睫毛跟着颤动,还有她如羊脂白嫩的小脸透着粉红,让人忍不住想亲。
“你爱祁岚岑?”
代鸢的话再次刺痛姬晟暔,他皱起眉头,脑袋似乎更疼了。代鸢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一向视女人为祸水,怎么会毫无征兆的爱上祁岚岑。她只想听他说出答案,继续追问:“师兄,你是不是爱上了祁岚岑?”
“我……唔……”姬晟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脑袋里的情蛊疯狂绞痛,他的头要炸开了,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看他这反应代鸢已经得到答案了,再问什么也没有意义了,喃喃道:“真不是祁岚岑下的蛊,我误会她了。”
“我……我……”姬晟暔低声咆哮,满脸通红青筋暴露,他想说点什么但脑袋混乱舌头也不利索,他隐隐看见一个爱字就在眼前。
“我不爱她!”姬晟暔憋气大吼。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什么时候移步到他身后的向侞伸手点在他天灵盖,手指顺着后脑勺点到后颈的大穴,姬晟暔如遭重创整个人如烂泥瘫倒在地。
“向伯,情蛊是找不到了,你再想个法子救他。”
“郡主放心,他现在没事,属下当尽力救治。”
姬晟暔缓缓爬起来,脸色白如纸,说是透明也不为过,甚至可以看见脸皮下的青色血管,就像大病一场。好在这毛病来得快去得快,他现在身体并无不适。
“舒服点没?”代鸢好心办了坏事,也没有之前盛气凌人的模样,低声道歉:“师兄,是我没查清楚原委错怪祁岚岑了,她刚被气走,我怕她做傻事,你还是去看看吧。”
“她堂堂镇东右将*会做什么傻事,倒是你一天胡闹,你跟我回从璟。”
荀城忽然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出,巡逻士兵增多,杜予安也是穿着盔甲带一队人四处找代鸢的下落。
姬晟暔等人出了茶楼没走几步就被士兵团团围住,起先他以为是祁岚岑被气昏头了不顾两国交好要抓代鸢,要是两人真闹翻了他只能先帮代鸢逃离荀城再去哄祁岚岑消气,想想就让人费神。
不一会儿杜予安接到通报骑马跑来,姬晟暔清晰看见他下马时绷紧的脸霎那间缓和,这架势不像要打架,他也松了口气。
“见过代鸢郡主,姬护卫你在真是太好了。”杜予安有条不紊道,“你带使者回从璟,我加强人手保护你们,不要在外面乱逛了。”
虽然杜予安并不惊慌焦虑,姬晟暔还是意识到有事情发生,问道:“出什么事了?”
杜予安稍稍迟疑,附在姬晟暔耳边低语,后者神色渐渐严峻,道:“她一个人?”
“我派九尉长带人跟去了,并通知郑海集合人马增援……”
“我也去看看,你坐镇城中。”姬晟暔抢过马鞭和缰绳翻身上马,又不放心的回头,“师妹,城中现在不是非常安全,你到从璟避一避。”
代鸢乖巧点头:“我明白,你注意安全。”
杜予安不明就里的看看两人,才半天不见似乎他们关系变暧昧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冲策马奔腾的姬晟暔喊道:“你别拖将*后退,别死路上了。”
臧虚国与邴苍国的边塞是一片草地,草地上用面粉撒出一条细且望不到尽头的边线。约莫有七八十名穿着轻巧棉衣的骑兵骑着骏马奔驰,他们背上均背着五尺长的砍刀,好几次扯缰绳故意引马儿踩边线,乐得哈哈大笑。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似乎骑马的人心情十分糟糕。人未至,匕首先到,银光闪电般划破空气,硬生生砍在一匹马的蹄子上。
马儿摇晃几下健硕的身体倒下,骑在上面的骑兵摔下来滚了几圈满嘴泥。
祁岚岑蹬在马背上跃身而起,高举长枪刺下,锋利的枪头刺穿骑兵的身体,血水飞溅,她歪头避开。
祁岚岑何等威名,邻国将士没有不认得她的,她一招毙敌,连骑兵首领也为之震慑,按捺着心中恐惧指着她道:“祁岚岑,你无故杀害我臧虚人,是想挑起两国交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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