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那绝颜楼里,曾名动一方的花魁娘子,死了!”
“啊?怎么死的?”
“嘘,是昭武将*杀的。”
1.绝颜楼
绝颜楼里的姑娘,各个都是拔尖儿。
每月十五,绝颜楼都有一场酒宴,花魁娘子会现身为大家抚琴一曲。不知道这个月,又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挤,又有多少人一掷千金,为博红颜一笑。
群芳阁里,作为花魁娘子,花韵已然装扮好,纤细腰身披着红纱,半隐半露,薄纱覆面,只露出一双眼,眉间贴着火红花钿。
在别人看来,一颦一笑,足以令天地失色。
可在她眼里,不过是为了那人能多看她一眼罢了。
其实,她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装扮,心里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风韵犹存的老鸨推开门,扭着腰肢进来。一名男子从她缓步走出,他着一袭白衣,如踏月而来,眉眼清冷,出尘脱俗。
花韵看到他,眸中惊喜片刻,随即收敛,她知道,他喜欢喜怒不形于色的。
花韵起身施施然行了一礼,垂眸不敢看他,语气却是藏不住的得欣喜。
“公子,你来了。”
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这不禁让她有些失望。而下一刻,他抬手摸了摸花韵的脑袋,掌心温润,一如初见之时。
公子温润的声音响起:“今晚好好表现。”
“嗯!”花韵用力点头。
花韵是个乞儿,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一直都是流浪、乞讨。她好像曾忘记过什么,可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一次遇到公子的时候,正是冬天。夜晚冰寒刺骨,雪花如同柳絮一般纷纷扬扬落下,她一个人缩在城墙一角,盖着从其他小乞丐那儿抢来的破毯子。
冰冷的雪花落在花韵脸上,她已经被冻得没有了知觉,甚至觉得自己会死在那一夜。
那个时候,他就犹如天神一般降临,花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美好,她脑海中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一丝一毫。
他站在她面前,雪白的锦袍不染分毫,他的眸子像是盛满了三月春风,温暖醉人,和浑身脏兮兮的她格格不入。他屈膝蹲下,修长的手指解下自己的披风,长臂绕过她,披风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披风上还带着他的味道,那是一股令人沉醉的墨香,顷刻间,花韵觉得温暖极了。
他抬手摸了摸她脏乱的头发,声音格外温柔:“愿意和我走吗?”
花韵猛点头。
后来,他带她来到一处地方,他说,这里叫“绝颜楼”。
2.客人
花韵上场的时候,台下的男人立即沸腾起来,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各个争抢着往前面挤,面红耳赤,好不滑稽。
面纱之下,红唇勾起一抹讽刺弧度,眼眸流转,颇为不屑。葱白素指轻抚琴弦,琴音从指尖流泻,如山涧清泉,令人神往。
曲子弹完,扫了一眼周围,却没有看到公子在哪里,花韵顿时觉得无趣,起身抚了抚衣裙,转身娉娉袅袅上了楼,却在群芳阁门口被柳娘拦住。
“韵儿,有位客人想见你。”
花韵有些惊讶,随即收敛,跟着柳妈妈去见了那位客人。
那是怎样一位客人呢,能让公子松口,想来定是达官显贵,高门大户。
进了阁楼,花韵看到一男子正仰脖饮酒,动作豪迈利落。听见响声,男子放下酒壶,目光直直的看了过来,瞬间痴了。
男子名为秦峰,刚从边境打了胜仗回来,是皇帝亲封的昭武将*,不仅掌管着边境兵马,连皇宫禁*都得听他的。
他,算得上半个皇帝。
花韵跟着秦峰回了将*府,是的,秦峰赎了她。
踏进将*府的那日,清风徐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梨花香。
秦峰领着花韵来到一个院子,院子里种满了梨花树。此时正是花开季节,满院都是梨花香,青石板路铺了一层梨花瓣,一阵风吹来,吹起阵阵梨花雨,煞是好看。
花韵住进了梨院,可一连半个月过去了,秦峰没有碰她分毫,只是让她以后莫要在穿那些惹眼的衣裳,重新让人给她置办了衣裙。
每日下朝,秦峰便会过来,听她抚琴,唱曲儿。偶尔兴致来了,还让她陪他喝两杯,然后和她说边境打仗的趣事。
比如,那西蛮人模样阴柔,连同他对阵的将*都是一副小白脸模样,一看就是不禁打的。
再比如,*中有爱偷吃的小贼,时常被他逮住偷吃,却没有加以惩罚。
花韵听完,只是笑笑,随后扶着醉酒的秦峰回房休息。每每这时,他便会拉着她的手,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
“小韵,别走。”
花韵便顺势坐下,托腮看着熟睡的秦峰。他脸上大大小小有些疤,乍看之下特别骇人,可那双星辰一样的眸子凝着你的时候,却是带着无尽宠溺,无端让人想要亲近。
花韵以为秦峰是爱上她了,直到后来无意间在他房中发现了一幅画。
3.替身
那是一个傍晚,秦峰心情不错,便多喝了些梨花酿,她扶着他回房之时,无意碰到了书桌,上面摆放的画卷落了下来。
画中女子和她模样有八分相像,穿着鹅*色的衣裙,同她身上这件一模一样,巧笑倩兮,眉眼中是她没有骄傲天真。
花韵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她是替身,那画中女子,定是秦峰的心上人了。
小心翼翼的将画收好,放回原处,当做没看到。
时光犹如指尖流沙,转瞬即逝。又是一月十五,花韵收到了公子的书信,让她在将*府寻找一个物件,随后交给柳娘。
绝颜楼,并不是一座普通的花楼,里面的女子精通各项技艺,包括收集与传递消息。
每月十五,不论尊卑,那么多人,又有多少是真被美色迷住了双眼呢。
当花韵得知公子让她去见秦峰的时候,她就知道,秦峰便是公子的下一个目标。
而床上的男人,最是容易放松警惕。
这夜,皓月当空,碎银月色洒在梨院中,铺上一层银辉。
秦峰在院中舞剑,剑气惊起阵阵梨花雨,花韵穿着鹅*衣裙,撑着下巴,满眼崇敬。
舞完剑后,秦峰起了一身汗,她贴心的擦去他额头的汗珠,笑道:“将*好生威武,不知能否教教我?”
从一进府,秦峰便不准我再自称“小女子、奴家”那等低劣字眼,给了花韵足够的尊重和重视。
秦峰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璀璨眸子盛满了笑意,却是摇摇头:“女儿家练剑作甚,每日弹弹琴泡泡茶,我便是极高兴了。练剑又苦又累,别到时候坚持不了还怪我凶你。”
“将*是不想教吧。”
花韵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背过身去,颇为孩子气。
秦峰也未再多言,转身去洗漱了,只留一地纯白花瓣。
正院里,汤池热气腾腾,蒸得秦峰脸色发红。
“吱呀”一声,花韵打开门进来,把秦峰吓了一跳,他矮身藏进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语气颇为不快。
“你进来作甚?”
“将*没拿换洗衣物。”
她颇为无辜,脚步确实不停,走过来将干净的衣袍放下。
悄悄扭头瞥了一眼,见秦峰脸色通红,模样很是窘迫。
甚至都结巴了,“你……你出去,以后,没……没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哦。”
花韵只能悻悻转身,本想借此机会献身,不过看秦峰很抵触。
因为她是替身吗?
4.成亲
公子让花韵寻的东西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自那夜之后,秦峰便提防她许多。他不与她饮酒,也不让我进他屋子,仿佛知道了她的目的一样。
花韵自认掩藏的很好,不可能被发现,那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呢?
天气逐渐入了秋,梨院中的梨花树开始落叶了,看着满院的梨花树,花韵又想到秦峰舞剑的那晚,那时惊起的梨花雨,真是好看。
正值晌午,秦峰下朝后径直寻了过来,很欣喜的同花韵说,他要成亲了。
“成亲?”
花韵有些惊讶。
秦峰脸上是藏不住的向往与欣喜,拉着花韵坐下,说了许多他与心上人的事,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开心得像个孩子。
他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只是后来他家中生了变故,才拖延了成亲的时日。不然现在,肯定是儿女双全了。
一时间,被他的兴奋感染,花韵竟也有些期待起来。
她以为,他的心上人就是我在画中看到的女子。
可大婚当日,花韵发现新娘并不是画中那个与她八分像的女子。新娘眉眼清秀,眼里都是秦峰,秦峰亦是牵着她的手,一刻都不曾松开,看来两人真的是恩爱极了。
花韵还看到了公子,原来公子是当朝太子李文卿,难怪是那辉月一般的人儿。还有一个二皇子,看样子和公子不太对付。
丝竹声声,宾客贺喜,席间觥筹交错,一派平和。
花韵突然被一人拉着拐角,回头,便看到公子朝她做了“噤声”手势,随后揽着她的腰肢,足尖轻点,踩着清风出了将*府。
公子说,找到了一样重要的东西,是关于她的。
骏马奔腾,靠在公子怀中,风吹过花韵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意。背后是公子宽阔的胸膛,隐隐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平稳有力,刺激着她的耳膜。
这是第一次,她离公子这般近,脸不知不觉红了。
来到一处农院里,花韵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男子穿着一身黑袍,眉眼苍白。
“他是……”
看着那和她五分像的容貌,花韵心尖微颤。
“你的同胞兄长,孙祁。”
花韵原名孙秋池,乳名小韵,是请了风水大师取的名。她父亲曾是朝中兵部尚书,是太子麾下的一员。可二皇子野心勃勃,见不得太子得权势大,便伙同支持他的秦峰一起,给孙家冠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孙家九族被诛。
花韵那时十二岁,兄长护着她躲过一死,自己引开追兵,也因此落了腿疾,若不是那时太子赶来及时,怕是兄长早就被生生打死了。
花韵也因此流落街头,遭到打击失去了记忆,直到十五岁时被太子找到。
孙祁红着眼,向她伸出手,“是兄长没用,没有保护好你。”
花韵却是后退一步,没敢抬手,眼中的泪怎么也止不住,胸腔里汹涌着陌生的情绪。
难怪,难怪每逢深夜,她便会梦到一个高大的男子将她扛在肩上,梦到自己在偌大的院子里和别人玩捉迷藏……
可越想看清楚那些人的脸,就越看不清楚,直至醒来。
原来,她也是有家人的。
5.幼时趣事
花韵被公子送回将*府的时候,心情低迷。此时已经是半夜,将*府却还亮着灯。
门口,秦峰和今日的新娘守在那里,似是在等她。
看到她,秦峰直接跑了过来,一把握住她的肩,语气又是质问又是焦急:“你跑哪儿去了,要出去不知道和我说一声吗!”
花韵只是低着头,咬着唇没有出声。
新娘乔觅走了过来,拍了拍秦峰的肩,语气温柔极了,“别吓到她。”
花韵回了自己的屋子,不禁又想起那幅画,画里和我八分像的女子,又是谁呢?
窗外树影斑驳,清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几片梨叶从树上落下,打着转儿飘进花韵的屋子里。
花韵有些心烦,一把推上窗子,扭头上了床榻。
乔觅过门,秦峰对花韵就冷淡了许多,不知怎的,她竟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是她喜欢上秦峰了吗?
并不是,她心里清楚明白,我曾一眼便喜欢的人,是那个深夜伸手救她出苦海的公子,是当朝太子,李文卿。
可是……
花韵抬手摸了摸胸口位置,那里,的确闷闷的。
罢了,想不通便也不想了。
秦峰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乔觅身上,每日下朝陪她画画抚琴,花韵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不过此时,花韵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几乎隔段时间,她便会去农院里看看孙祁。他的腿是当年和秦峰抵抗时伤的,后来又遭了牢狱之灾,被公子救出来的时候已经于事无补。
孙祁和花韵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比如她最喜欢梨花,在自个儿院中种满了梨树;再比如她崇拜兄长武艺高强,时常缠着他教她,而每次都受不了疼哭着喊着不学了,每每这个时候兄长都会耐着性子哄。
还有一次,兄长奉命出征,花韵调皮换上了*装,尾随在*队末尾。最后饿得受不了,趁夜悄悄偷溜出去偷吃的,被兄长发现,教训了一顿之后派人送她回家。
花韵听的津津有味,脑海中仿佛出现了那些画面,心里的那点芥蒂也逐渐消失。
花韵出将*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秦峰起了疑,悄悄派了人跟踪,才发现孙祁的存在。
毫无预兆的,花韵被禁足了,没有任何理由,突然被秦峰关了起来。
不论花韵如何闹,平时里纵着她的秦峰,就是不松口。花韵有些慌了,隐隐觉得秦峰知道了些什么。
是她太贪恋亲情,贪恋兄长,忘了自己的身份。
6.被关
眼下已经入了秋,天气逐渐冷了下来,梨院里的梨树结了大大小小的梨子,树叶也愈发枯*凋零。
乔觅每日都来给花韵送吃食,每次都被她打翻,乔觅不知疲累的捡起地上的碎片,随后又重新给她准备吃食。
花韵受不了她这副模样,指着秦峰的屋子,向她吼道:“你以为秦峰爱你是吗?你去看看他屋中书桌上,放着谁的画像,那是他的心上人!”
乔觅愣了愣,随即摇头,笃定道:“不是的,你别胡说。”
一月以来的不安彻底爆发,花韵忘了柳娘的教导,忘了公子的要求,不管不顾的冲乔觅吼:“你就这么相信他?那我呢,我一个花楼女子为何会出现在他府中,那屋子里和我八分像的女子是谁?”
“你知不知道,你没嫁进来之前,是我陪着将*饮酒舞剑,抚琴谈心。”
“他喝醉了就会拉着我的手,亲切地喊我小韵!”
乔觅走了,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过来。
透过窗子,花韵看到梨树上挂满了梨子,下人纷纷过来采摘,时不时看她一眼,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又快速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摘梨。
花韵再被放出来的时候,已是一月后,她跑到那个农院,却发现那里,已经夷为平地。
人们说,前段时间那里藏了逆贼,昭武将*奉命抓捕逆贼,之后一把火烧了那里,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
花韵捂住胸口,那里闷闷地疼。眼泪簌簌落下,小脸惨白,一个人对着焦黑农院站了许久,直到天空下起了零星小雨,她才回过神来。
花韵已经哭不出来了,自己是细作啊,是公子培养的细作,是她太愚蠢,搭上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再次回到将*府,花韵知道,秦峰定是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没有揭穿,定是为了拖公子下水。
她必须尽快找到公子所托之物,置秦峰与死地!
7.生病
深秋之时,花韵突然病了,这病来势凶猛,秦峰请了御医来瞧都束手无策,最后只能张榜寻医。
花韵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差,时睡时醒,嘴里念着喊着“兄长”二字。
秦峰也终于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每日来看她,可花韵睡得昏沉,对外界一切感知不真切。
乔觅端了药进来,她隐约听到她说:“为何不告诉她,那人是西蛮人。”
秦峰语气惆怅:“她不会信的,觅儿,你可知,那人是如何骗她的?那人说,他叫孙祁,是她的兄长……”
我听得愣住,却下意识的以为是他们在演戏,费力睁开眼睛,发现二人并没有看我。
秦峰继续说道:“你说,她会不会……”
乔觅抱住了他,抚着自己小腹,脸色柔和,“不论如何,我都不许你在出事,我有身孕了。”
“什么!”
剩下的话花韵再听不到,完全陷入沉睡。
花韵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是寻来一位名医,名医游历四方,各种疑难杂症都见过,称她是中了*。
为解*,名医在将*府住下了,一住就是半个月。
太子东宫。
李文卿摩擦着手里的虎符,嘴角露出一抹阴鸷的笑:“不枉本宫当初留你一命。”
绝颜楼的花魁娘子,又岂是那么好做的,单单会些琴棋书画,懂点皮毛,便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厉害人物了。他让柳娘怂恿几句,小丫头就自己巴巴凑上来,供他使唤。
从进将*府开始,秦峰便看得出她漏洞百出,不过是看着那张脸,舍不得杀了她罢了。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皇后娘娘在天有灵,定是欣慰。”
先皇后是西蛮人,当年西蛮派公主和亲,巩固两国邦交。可先皇后野心太大,意图江山,被皇上发现后赐死,当时年幼的李文卿聪慧,且无辜,皇上不忍对他下手,将他交给二皇子母妃抚养。
殊不知,李文卿早慧,对于杀死自己母后的皇上早己记恨在心。
后来皇上偏宠二皇子,更加令他心中生恨,只因他模样像皇后,多了几分西蛮的阴柔,没有二皇子那般刚毅。
“东西到手了,是时候该问候问候我的好二弟了。”
“属下这就去办。”
8.牢狱
将*府,梨院里,花韵晕乎乎的躺在床上。
这两个月发生了什么,花韵不得而知,她整日迷迷糊糊,如今只依稀听到外面的丫鬟惊慌失措的喊声。
说昭武将*私下豢养兵马,意图谋反,被太子殿下抓了个正着,已经打入大牢,等候皇上发落。太子殿下还查出秦峰乃是西蛮之人,故意潜伏在京城,那他的所作所为,就都有据可依了。
房门被一脚踹开,乔觅怒气冲冲的进来,提起花韵半个身子,红着眼怒斥:“秦峰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还要联合李文卿害他,夺他虎符!你知不知道西蛮对大梁是如何虎视眈眈的?花韵,你害了大梁你知不知道?”
花韵被吼,意识倒是清明了一些,却是别过头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初,对于所托之物,她束手无策,公子便想了一法子。借着秦峰紧张她,给了她一颗药,她服下之后便病了,之后的一切,便交于公子。
公子派人伪装成名医,进了将*府,想来是已经找到那东西了。
原来那东西,是虎符。
“啪!”
一声脆响,乔觅一巴掌打在了花韵脸上。
脸颊瞬间肿了起来,脑袋更加晕了,花韵听不清乔觅再说什么,只隐约看到她走了。
花韵躺在床上,意识渐渐消弭。
入了冬,便开始整日整日的下雪,比往年的雪还要大,整个京城都白了。
乔觅托李时闫得以进入大牢,看着浑身是血,惨遭折磨的秦峰,乔觅冲过去抱住他,泣不成声。
“既早知她身份,又何必……拖到现在。本王当初费心将你救出来,是希望你能助本王,而不是再一次踏进李文卿的阴谋中。”
李时闫恨铁不成钢,当初李文卿陷害孙家,他为了救孙祁一命,不惜牺牲自己心腹替孙祁去死。为他改头换面成为秦峰,拥他成为昭武将*,可如今一个和孙秋池模样相似的人,再次让他重蹈覆辙。
若不是秦峰再三阻挠,李时闫早就解决了花韵。
花韵的演技太过拙劣,在秦峰成亲之时,他一眼便看出了花韵与李文卿的干系。只怕是李文卿早知秦峰的身份,故意早早埋了这一步棋。
秦峰摇摇头,脸上扯出一抹苦笑,“连累二皇子了,属下死不足惜,只希望二皇子能够护好内子。待她诞下麟儿,送她们去一处安静之所生活。”
这次李文卿的计划本是针对李时闫的,最后紧要关头,是秦峰顶了罪。没了虎符的秦峰,李文卿便没了忌惮,各种各样的罪名都往他身上按,恨不能将他立即处死。
乔觅已经哭花了脸,她紧紧抱住秦峰,“我不同意,你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我一辈子的,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你怎么能就这样让她没了父亲。”
秦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眼眶发红,“对不起啊,答应你的事,又要食言了。”
当年,他曾说过,待他凯旋,便迎她过门。可是孙家突然遭难,他本以为她早就嫁人了,一心为李时闫效忠。
前段时间才得知,原来她一直在等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等了他六年。
“最后,再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他恳求的看着她。
乔觅倔强地摇头,“我不,我不会照顾花韵,她的死活与我何干!”
若不是花韵,秦峰又怎会落到如今地步?他本来是风风光光的昭武将*,只待平反当年孙家的案件,能够光明磊落的站在众人面前。
“她,真的很像小韵。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小韵。我看得出来,她没有坏心,觅儿,求求你,就把当做我那还活着的妹妹,好不好?”
当年,是他没有保护好小韵。若是他武功再高些,行事再缜密些,小韵也不会为了救他,出去引开太子的追兵,以至于被生生打死。
“可她不是,她不是孙秋池,她不是小韵!她是李文卿安插在你身边的细作!”
乔觅哭着摇头,怎么说也不同意。
秦峰将她紧紧抱进怀中,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夫人,拜托了。”
昭武将*是皇上亲封,如今意图谋反,实乃重罪,传出去也属实不光彩。所以,昭武将*被秘密处死在牢中,连同府中所有伺候的人,都灭了口。对外宣称昭武将*生性残暴,嗜杀戮,缴了兵权送进了佛云寺普渡。
9.逃走
深夜,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悄使出了城,车夫踏着雪连夜赶路,终于到了目的地——燕云城。
这是李时闫的封地,他安排人,把乔觅送到了燕云城。一同随行的,还有花韵。
花韵中*太深,时醒时睡,每每醒来,都能看到乔觅那怨恨的眼神,仿佛要杀了她给秦峰报仇一般。
等到了燕云城,乔觅便不再管花韵,自己寻了处僻静的院子,养胎待产。
而花韵被扔在客栈中,弥留之际,看到客栈小厮进来,然后慌里慌张的又跑了出去,之后再醒来,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来也是有缘,神医归鹤经常出没于燕云城一带,正巧那天归鹤采药回来,碰到了花韵,便救了她。
只是花韵中*太深,且太久没有得到救治,伤了脑子,即使最后*解了,智力也如同七岁孩童一般。
燕云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家每户有什么事,几乎是前后耳就能知道,更何况神医是那样名声远扬的人物。
一下子整个燕云城的人都知道了归鹤收了一个小傻子当徒弟,那个小傻子,容貌是顶顶的好。
每日有人去找神医看病,她便痴痴地朝人家笑,一眼就把人家*给勾没了。
也因此,时常招来别人觊觎。小傻子傻嘛,归鹤不可能时时将她带在身边,有人便生了坏心思,趁归鹤不在的时候调戏调戏小傻子,揩揩油。
最后是小傻子被吓哭了,抽抽搭搭的告诉了归鹤,归鹤一怒,直接给那些欺负小傻子的人撒了把*。
之后归鹤闭关许久,拿给小傻子一个瓷瓶,郑重其事的告诉她。
“以后还有男人想摸你欺负你,你就把瓶子里的东西撒出去。记住,你自己千万不能碰到,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花韵看着归鹤严肃的表情,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师傅。”
这下,燕云城都知道小傻子对归鹤的重要性了,没人再敢惹小傻子。
近日,听说京城那边,太子和二皇子争皇位,如火如荼,朝堂分为两派,皇上夹在中间,都气病了。
花韵最喜欢的,就是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听八卦,我好奇地问:“太子和二皇子,谁厉害呀?”
“那当然是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不光是储君,手里还有兵权,咱们的二皇子啊,一点胜算都没有。”
“哎,太子生性凉薄,若是坐上了那位置,遭殃不就是我们小老百姓吗。”
归鹤走过来,拍了拍花韵的脑袋,语气带着两分宠溺:“听够了吗,该去熬药了。你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倒是对宫中这些事有兴趣。”
“知道啦。”花韵瘪了瘪嘴,哼哼叫两声,起身蹦蹦跳跳的熬药去了。
京城那边的争斗在开春的时候落下帷幕,二皇子李时闫突然生了病,不治身亡。皇上知道是太子所为,临死时藏了密诏,太子去找密诏,却中了皇家秘*,据说天下无解。
皇上早就知道太子野心,故设下“密诏”一局,只希望能守得住大梁江山。
可是忠臣死的死,关的关,又有谁来替他守这大梁江山啊……
10.生产
皇上驾崩,太子登基,普天同庆,可京城里却没有一点喜庆的氛围,街道上空空荡荡,连行人都没有几个。
几乎大家都知道,先皇不满太子,本想传位二皇子的,最后是太子杀了二皇子和先皇才登的基。有这样一位残暴不仁的君王,百姓怎能不惧。
皇宫里,李文卿看着自己愈发乌黑的手臂,表情骇人。
“皇上,听说燕云城一带有神医出没,要不……”
“备驾!”李文卿咬牙切齿,千算万算,最后没想到会是老皇帝阴他一手。
李文卿独自一人简装出发,连夜赶路,第三日天黑之前到达了燕云城。
与此同时,燕云城北角一处小院里,一名妇人难产,被隔壁大婶送来了医馆。看着妇人痛到发白的脸色,耳边充斥着妇人痛苦的喊声,花韵被吓到躲在桌角,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
“师傅,她不会死吧?”
归鹤很少能看到花韵这副模样,腾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她:“有师傅在,不会。”
“那师傅你救救她。”花韵仰着小脑袋,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归鹤笑着点头,一剂药下去,孩子顺利降生,是个男孩。
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挥挥手,打发花韵去熬药,刚生产的产妇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补补气血。
不多时,那名妇人幽幽醒来,看着出生的孩子,红了眼眶。
“多谢神医,孩子姓孙,请神医赐个名吧。”
归鹤斟酌了一会儿,温声开口:“既是寅时出生,那便叫他,孙黎书吧。”
妇人生产乃是九死一生,刚醒了一会儿,便又沉沉睡了,归鹤把了脉,确定无事之后才起身离开。正好撞到端着药过来的花韵,差点把药给撞洒了。
他颇为无奈的摇头:“好了,你也吓得不轻,去睡吧,这儿有你师姐看着就成。”
“我能看看那小孩吗?”花韵眨巴眨巴眼睛,眼里满是渴望。
“去吧。”
归鹤失笑,真是小孩心性,随后转身去后院抓药。
花韵放下碗,凑到妇人身旁,看着在她怀中沉睡的小婴儿,咯咯笑出声来。
“真好看,和我一样好看。”
花韵正逗着小婴儿玩呢,医馆的门突然被踹开,初春的阵阵凉风吹进来,她紧张的伸手护住小婴儿,回头瞪着来人。
李文卿看到花韵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你没死?”
11.同归于尽
随即,想到什么,他环视一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
“不愧是神医,连西蛮剧*都能解。”
李文卿注意到床榻上的乔觅,眸子微眯,带着阴狠,“没想到,李时闫倒是把你们二人保护得极好。”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表情扭曲可怖,宛如地狱而来的恶魔。
花韵害怕极了,突然摸出归鹤给她的小瓷瓶,颤颤巍巍的喊着:“你不准过来,不准过来!”
乔觅被冷风惊醒,睁眼便看到花韵和李文卿,她下意识的抱住自己身侧的孩子,怨恨的目光直直射向李文卿,挣扎着要起来。
“李文卿,我要杀了你!”
李文卿丝毫不惧,只觉得两人不过是跳梁小丑,耸耸肩道:“来啊,整个大梁都将改名入我西蛮,你觉得我还怕你们两个女人?”
花韵哭红了眼,害怕的直后退,却是死死挡在乔觅和婴儿面前,直到大半身子靠在床榻。
李文卿探头看了看那襁褓中的婴儿,啧啧开口:“想来这是秦峰的孩子吧,哦不,应该说是孙祁。”
“你想干什么?”乔觅嗓音发抖,紧紧抱住孩子。
李文卿伸手推开瑟瑟发抖的花韵,一把从乔觅怀中夺过孩子,面孔逐渐扭曲,声音逐渐癫狂。
“孙祁到死都不知道,花韵就是孙秋池吧。当初李时闫救走了孙祁,我就猜到他会有回来的一天,所以我当时没有杀了孙秋池。还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救了她,让她为我效力,本以为你们会自相残杀,可没想到孙祁真的是疼极了她啊,居然没杀她!”
说道最后,他有些咬牙切齿。
乌黑的手掌覆住孩子娇嫩的脸,眼球突出,似是下一秒就要掐死孩子。
“你不准伤他!”
花韵看着李文卿要捂死孩子,手里的瓷瓶狠狠掷了过去,黑色粉末倒在李文卿的脖子上。
然后她冲过去,不管不顾的要抢走婴儿,可李文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一手将婴儿扔在乔觅身上,眼神格外凶狠。
“别着急,一个一个来。”
他脖子上的粉末簌簌落下,沾到了花韵的手,一瞬间,她的整个手臂变得瘙痒起来。
可花韵顾不上太多,只能回头朝乔觅喊:“快走啊!”
乔觅撑着身子,抱起婴儿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李文卿也终于意识到了那药粉不对,一把将花韵摔在地上,怒问:“你给我撒了什么!”
花韵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上下发着疼,那沾到粉末的手像是被万千蜜蜂攻击一样,动弹不得,疼痛入骨。
李文卿发了狠,一脚揣在花韵的肚子上,她紧紧抱住他的脚,不让他去追那个妇人和孩子。
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们不能死!
花韵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但是已经这么做了。
“啊……”
花韵看到李文卿跌在地上,浑身抽搐,面色狰狞,然后渐渐没了动静。
归鹤匆匆从后院跑来,他身后跟着乔觅,他想扶起花韵,却被她阻止了。
她看着那个乔觅,即使她红了眼眶,却依旧不肯靠近她。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她觉得,她肯定是她丢失的那段记忆里,很重要的人。
终于,乔觅缓缓开口:“乔觅,你的嫂嫂。”
“那他,是我的侄儿吗?”
花韵的视线已经模糊,她感觉自己快死了。
乔觅红着眼点头。
花韵突然笑了,真好,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她救了她的嫂嫂和侄儿。
12
我是孙黎书,如今已经长大,母亲终于告诉我,我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一提到我的父亲,格外要强的母亲就红了眼眶。
她说,我的父亲原叫孙祁,孙家是京城显赫世家,一直支持当时还是的二皇子李时闫,可当朝太子李文卿忌惮孙家势大,便勾结西蛮陷害孙家。
后来,我父亲改头换面成为昭武将*,李文卿便让我姑母去接近他,偷了虎符,再一次让我父亲陷入险地,这一次,我父亲没有逃脱,连带着李时闫也死在了李文卿手下。
当时姑母是失去了记忆,不认得父亲,才做出那些事,后来也因中*忘记了所有,可独独用命护住了我们娘俩。
我想,姑母不知道也是好的,如果让姑母知道了真相,她肯定愧疚死了。
只可惜,我父亲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妹妹,还活着,甚至用命救了他的孩子。